罗杰在西西里登基为王及对阿非利加和希腊的征战(1101—1154 A.D.)
人的一生无论是有光明还是暗淡的前途,同样很快受到坟墓的限制。罗伯特在阿普利亚和安条克的男性血胤到第二代都已绝灭,他的弟弟成为一个国王世系的祖先,把最早那位罗杰的名字以及他的征战和锐气,赋予大伯爵的儿子。[46]诺曼亡命之徒的继承人出生在西西里,四岁成为岛屿的统治者(1101年2月26日),要是理性能暂时纵容符合道德却不切实际的统治愿望,他的命运就值得嫉妒。要是罗杰对于庞大的遗产感到心满意足,幸福和感激的人民就会祝福他们的恩主,如果一个睿智的政府能使希腊殖民地恢复到过去的繁荣时代[47],仅仅西西里就可以获得最大限度的富裕和权势,不必非要靠战争去获取和破坏。雄心壮志的大伯爵对于高贵的嗜好一无所知,反而诉诸暴力和诡计的卑劣手段。他想得到巴勒莫整体不容分割的主权,其中有一半已经转让给家族的长房。他竭尽所能扩展卡拉布里亚的疆域,要超越原先在条约当中限制的范围。
阿普利亚的威廉是罗伯特的孙儿,也是罗杰的堂兄,身体状况日益恶化,罗杰于是焦急等待。当他获得威廉英年早逝的消息,立即率领七艘战船出航,在萨勒诺的海湾下锚(1127 A.D.),经过十天的谈判,接受诺曼首都的效忠誓言,下令要属下的男爵服从,硬要态度很勉强的教皇给他举行合法的叙爵式,身为最高的圣职人员并不愿与强势的诸侯建立友谊关系或是产生敌对意图。贝内文托是个神圣的地点成为圣彼得的世袭产业,他用很尊敬的态度给予赦免,占领卡普阿和那不勒斯在于完成伯父吉斯卡尔原来的规划,诺曼人征服地区的唯一继承权力为胜利的罗杰所据有。他认为自己在权势和功勋方面可以出人头地,激起万丈豪情不愿迁就公爵或伯爵的头衔,西西里岛和三分之一的意大利陆地可以构成一个王国的基础[48],仅仅逊于法兰西和英格兰这两个君主国而已。
整个民族的首领都到巴勒莫参加罗杰的加冕典礼,毫无疑问他会公开宣布用国王的名义对他们进行统治(1130年12月25日—1139年7月25日),援用希腊僭主或萨拉森行政长官的例子,不足以证明他能合法具有帝王的身份,拉丁世界的九位国王[49]拒绝承认他是新加入的成员,除非至高无上的教皇运用职权亲自为他举行登基的仪式。傲慢的阿纳克勒图斯(Anacletus)乐意颁授国王的头衔,自负的诺曼人也低声下气提出恳求[50],英诺森二世(Innocent Ⅱ)赢得教皇的选举,开始攻讦罗杰的合法身份。虽然阿纳克勒图斯还安坐梵蒂冈的宝座,大获成功的流亡者受到欧洲各国的承认。罗杰选择教会的赞助人运气欠佳,刚刚建立的君主国不仅根基动摇,几乎遭到翻覆的命运。
日耳曼的洛泰尔二世(Lothaire Ⅱ)大举出兵,英诺森把罗杰革出教门,比萨出动舰队,以及圣伯纳德(St.Bernard)的宗教狂热,大家联合起来要消灭西西里的强盗。经过英勇的抵抗,诺曼君王撤离意大利大陆,教皇和皇帝任命一位新的阿普利亚公爵。这两位掌权者各自抓住旗杆的一头,作为运用权利的象征,暂时停止双方的争执。然而充满猜忌的友情非常不稳,只保持很短暂的期间:日耳曼大军很快因疾病和逃亡烟消云散[51];阿普利亚公爵和追随者被征服者杀得一干二净,无论是过世或活着的对头都得不到宽恕;无权无势然而生性傲慢的教皇,就像他的前任利奥九世,成为诺曼人的俘虏和朋友;伯纳德也用口若悬河的辩才庆祝双方的交好,对西西里国王的头衔和德行表达崇敬之意。
国君为了忏悔对圣彼得的继承人发动邪恶的战争,答应从现在起要高举十字架的旗帜。他用宗教的热忱完成誓约竟是如此的顺遂,不仅可以获得利益也能报仇雪耻。西西里王国新近受到冤屈,使得罗杰要在萨拉森人的头目身上出气,诺曼人的血液混杂众多的来源,让他们记得祖先在海上的劫掠行为,受到鼓励要迎头赶上赢得更多的战利品。他们的实力处于巅峰的状态,要与正在没落的阿非利加强权一比高下。当年的法蒂玛系哈里发离开故土前去征服埃及,把自己穿着的皇家斗篷作为礼物,还有四十匹阿拉伯马、充满华丽摆设的皇宫,以及突尼斯和阿尔及尔王国的政府,全部送给他的奴仆约瑟夫,用来奖励多年的功劳和谦卑的忠诚。泽伊里德(Zeirides)自称是约瑟夫的后裔,对于距离遥远的恩主不再有顺服和感激之心,攫走并且滥用繁荣所带来的成果,经过相当时间的发展成为东方的王朝,现在却因衰弱不堪一击而苟延残喘。在陆地的这一边,他们遭到阿尔莫哈德(Almohades)王朝的压迫,在位者都是摩洛哥宗教狂热的君王。对于希腊人和法兰克人的入侵和袭扰,整个海岸全部敞开毫无防备,就在11世纪快结束之前,他们总共勒索二十万金币的赎款。
罗杰第一次用兵(1122 A.D.),马耳他岛并入西西里王国再也不能分离,等到成为军事和宗教的殖民地才备受尊敬。防卫森严的滨海城市的黎波里成为次一个攻击目标,男子遭到屠杀而妇女当做俘虏,穆斯林经常如此,说倒是很公道的事。泽伊里德人的首都取名阿非利加是表示来自遥远的国土,又称为马哈迪亚(Mahadia)是为了纪念城市的阿拉伯奠基者,建立在陆地的颈部,形势非常坚固,只是港口在防御方面有很大的缺陷,就是邻近肥沃的平原都无法补偿天生的弱点。西西里的水师提督乔治围攻马哈迪亚,一支有一百五十艘战船的舰队,能充分供应带来灾祸的人员和器具,统治者已经逃走,摩尔人总督拒绝签下投降条约,不愿抵抗实在无法阻挡的攻击,带着穆斯林居民暗中脱离,把整个地方和财富弃守给贪婪的法兰克人。后续的远征行动,西西里国王或他的部将占领突尼斯的城市,像是萨法克斯(Safax)、卡普萨(Capsia)、博纳(Bona)以及很长一块海岸地区,所有的城堡都派部队守备,整个区域成为纳贡的属国,可以夸耀阿非利加的征服行动,奉承之辞将功劳全部归于罗杰善于用兵。[52]罗杰逝世使得武力的控制丧失作用,他的继承人在统治方面产生问题,对于海外的属国忽略不理,最后只有撤离和放弃。[53]西庇阿和贝利萨留的凯旋可以证明,阿非利加大陆的进入和征服都没有多大困难,然而基督教世界伟大的君王和强权,用他们的军事力量对付摩尔人却一再失利,因而摩尔人仍旧感到光荣,能够轻易征服西班牙并且施以长期的奴役统治。
自从罗伯特·吉斯卡尔亡故以来,诺曼人对东部帝国放弃敌对的意图已有六十年之久。罗杰的政策是要与希腊君主建立公私两方面的联合,同盟的关系可以提升帝王的身份更加尊贵。他要求娶科穆宁皇室的公主为妻,成为双方协商的起步,看来可以获得有利的进展。然而他的使臣在君士坦丁堡受到侮慢的接待,新即位国君的虚荣心深感伤害而勃然大怒,拜占庭宫廷犯下无礼的冒犯行为,依据国家之间的和战法则,要用无辜民众的灾祸来赎罪求饶。西西里的水师提督乔治率领七十艘战船的舰队,出现在科孚的外海(1146 A.D.),不忠的居民将岛屿和城市都奉送到他手上。他们根据过去的经验,认为缴纳贡金总比接受围攻要少受很多苦难。这次的侵略行动在商业和贸易的历史上产生重大的影响,诺曼人运用海洋将舰队散布开来,同时也运用在希腊行省。雅典、底比斯和科林斯备受尊敬的古老城市,都遭到抢劫和酷刑的暴力侵犯。雅典受到的损害没有留下可资证明的遗迹,古老的城墙围绕富裕的底比斯,拉丁的基督徒可以用云梯攀登,所以城墙无法提供防护的作用。
福音书现在仅有的用途,是让合法的物主据以发出神圣的誓言,他们绝不隐瞒任何藏匿的财产,不论是来自继承的祖业或是勤劳的工作。在诺曼人快要接近之际,科林斯下方的城市全部撤离一空,希腊人退到位于高耸山顶的要塞,皮里尼(Pirene)最好的喷泉供应充沛的水源,这是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要是缺乏作战勇气,也可用筑城工艺或天然形势的优点来弥补弱点。围攻的部队很快克服攀登高山的各种困难(这是他们唯一的辛劳),他们的将领从制高点夸耀自己的胜利,为了证明他对上天的感激,就把主保圣徒狄奥多尔价值连城的圣像从祭坛上面加以拆毁。乔治把蚕丝织工不分男女全部运到西西里,可以说是战利品中最值钱的部分。要是以希腊勤奋熟练的工匠与怠惰怯懦的士兵相比,他经过评定可以大声宣告,纺杆和织机是希腊人唯一能够使用的武器。
两桩显著的事件使海上武力的进展因而闻名于世,那就是法兰西国王的救援和拜占庭首都的羞辱。路易七世在经历不幸的十字军东征,从海上返国被希腊人拦截,卑鄙的行为违犯荣誉和宗教的法则。所幸诺曼人的舰队解救皇家的俘虏,路易在西西里的宫廷接受自由和体面的款待,继续他的旅程到罗马和巴黎。曼纽尔一世离开都城,君士坦丁堡和赫勒斯滂海峡没有留下防卫的部队,也不会产生危险来临的疑虑,士兵都追随皇帝的旗帜向东方出征。现在教士和民众带着骇异和惊慌的神色,看到一列战船充满敌意出现,毫无所惧就在皇家的城市前面下锚停泊。西西里水师提督率领的兵力,不足以围困或攻击一个面积广大和人口众多的都城,乔治很高兴有机会挫折希腊人的傲气,要向西方的水师标示出征服的路径。他要一些士兵登陆去采摘皇家花园的水果,特别指出目标用银质箭头向着凯撒的皇宫发射,或许运用可以引起燃烧的火箭。西西里海盗的举动不够谨慎,突然表现带有戏谑性质的侵犯行为,曼纽尔表面上装着不在乎的样子,内心激起一比高下的尚武精神,要用整个帝国的力量进行报复。
多岛之海和爱奥尼亚海满布他的分遣舰队和威尼斯的战船,说是数量多达一千五百艘,我们无论是出于狡辩的理由甚至凭着想象也难以接受,何况我们也不知道有多少运输船、补给船和接驳小艇来供应所需的粮秣,然而有位拜占庭史家认为确有其事。整个作战行动的指导原则是要谨慎从事而且要发挥高昂的斗志。乔治在返国的航行途中损失十九艘战船,都是与主力分离为敌军捕获。科孚经过顽强的抵抗,只有苦苦哀求合法的统治者大发慈悲。现在除了俘虏,在东部帝国的疆域之内,没有发现诺曼国君的任何一艘船只和一个士兵。罗杰的事业和健康已迈入逆境,他留在巴勒莫的皇宫,听取信差带来胜利或战败的消息。在每一次的战斗,曼纽尔都置身在战线的前列,所向无敌的威名使他成为当代的亚历山大或赫拉克勒斯,受到希腊人和拉丁人异口同声的赞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