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占耶路撒冷、阿勒颇和安条克(637—638 A.D.)

(六)攻占耶路撒冷、阿勒颇和安条克(637—638 A.D.)

罗马军队在叶尔穆克河之役以后不再出现在战场,萨拉森人已无后顾之忧,接着在叙利亚防卫森严的城市中,选出下一个攻击的目标。他们向哈里发请示,应该向凯撒里亚还是耶路撒冷进军,听从阿里的意见决定立即围攻后者。从异教徒的观点来看,耶路撒冷不过是巴勒斯坦排名第一或第二的首府;虔诚的伊斯兰教徒却认为耶路撒冷是继麦加和麦地那之后,最受尊敬和应该朝拜的城市,摩西、耶稣和穆罕默德本人的降示,使得圣地的庙宇有崇高的名声。阿布·苏富扬的儿子奉派率领五千阿拉伯人开始首次的试探行动,想要用奇袭夺取或者使对方接受投降条约。阿布·欧贝达的军队在第十一天全部来到,将整个城镇围得水泄不通。他按照惯例向伊利亚(Aelia)[60]的军事首长和人民招降:

愿健康和快乐赐给每一位追循正道的人。我们要你们作证,阿拉是唯一的真主,穆罕默德是他的使徒。要是你们拒绝接受,可以同意你们支付贡金,在我们的统治之下,所有的要求立即决定不可延迟。否则我就带领人马前来对付你们,信徒乐于赴死在所不辞,哪像你们只会饮酒吃猪肉。你们的恶习不会影响到我们,要是能让真主愉悦,我会杀绝为你们作战的人,把你们的子女当成奴隶。

然而整个城市有坚强的守备,四面都是深邃的山谷和陡峭的斜坡,自从叙利亚受到入侵,紧急修复高耸的城墙和角塔。叶尔穆克会战最勇敢的逃亡人员,全在最近的收容地点停留下来。为了保卫基督的陵墓,本地人和外乡客都能感受到宗教狂热的火花,与在萨拉森人胸中燃起的熊熊烈焰还是无法相比。耶路撒冷之围延续四个月,出击和进攻的行动几乎无日无之,防壁上的投射器具一直不停操作,严酷的冬天为阿拉伯人带来持续的苦难和生命的摧残。基督徒最后还是屈服在围攻军坚毅不拔的意志之下。索弗洛尼乌斯(Sophronius)教长在城墙上现身,一名传译大声转达召开会议的要求。劝说哈里发的部将停止亵渎神圣的行动不能产生成效,教长用人民的名义提出公正的投降条约,其中包括一个很特别的条件,为了保证条款的履行,请求欧玛尔运用职权亲自前来批准。重大的问题在麦地那的会议提出讨论,有鉴于地点的神圣和阿里的规劝,说服哈里发要满足士兵和敌人的意愿。他一路的行程极为简单,比起皇家壮观队伍的虚荣和压迫,使人的印象更为深刻。波斯和叙利亚的征服者乘坐一头红色的骆驼,除了本人以外,还载着一袋谷物、一包椰枣、一只木碗和一皮袋的饮水。无论他在何处停下来休息,都邀请同行人员分享家常的食物,完全没有阶级的差别,教徒领袖的祈祷和布道使得用餐更为神圣。

在这次远游或朝圣的过程之中,他的权力全部用来主持正义,改进阿拉伯人任性而为的多妻制度,避免运用勒索和暴虐的方式征收贡金,对于萨拉森人的奢侈痛加斥责,剥下他们身上穿着的贵重丝质衣服,把他们的面孔朝下在尘土中拖曳。当他到达可以通视耶路撒冷的地点,哈里发大声说道:“胜利归于真主,感激阿拉把容易到手的征服赐给我们。”接着用粗糙的材料搭起帐篷,很平静的席地而坐。等到签订条约以后,他毫无畏惧也不用护卫进入城中,与教长亲切谈话,提到古代著名的宗教人物。[61]索弗洛尼乌斯向新的主人躬身致敬,暗中喃喃诵读但以理(Daniel)的预言:“圣地成为可憎的荒野。”[62]就在祈祷的时刻,他们正好站在基督复活大教堂之内,哈里发拒绝举行跪拜的动作,同意在君士坦丁教堂的台阶上祈祷。他向教长透露睿智审慎和光明磊落的动机,欧玛尔说道:“如果我屈从你的要求,未来的伊斯兰教徒会违犯签订的条约,就用仿效我的先例作为借口。”在他的命令之下,所罗门神殿的位置准备用来兴建一所清真寺。[63]在他停留的十天时间,对于叙利亚的征服律定现在和未来应遵守的事项。神圣的耶路撒冷或是美丽的大马士革难免会使哈里发流连忘返,麦地那感到妒火中烧,等到他很快自动回到先知的陵墓,大家的忧虑全都消失无踪。[64]

叙利亚战争已有成就,仍然要继续打下去,哈里发组成不相隶属的两支军队,由选锋编成的特遣部队交给阿姆鲁和叶兹德(Yezid)指挥,留在巴勒斯坦的营地;另外兵员较多的部分,举着阿布·欧贝达和卡勒德的旗帜,向北进军攻打安条克和阿勒颇。希腊人将阿勒颇称为贝罗亚(Beroea),这时还不是行省的首府或王国的都城,不像未来呈现光辉夺目的外貌。居民预想会有降服的后果,就用贫穷当成借口,无论生命和宗教都获得比较优容的待遇。然而阿勒颇的堡垒[65]与城市大不相同,矗立在人工堆成的高耸小丘上方,每边都是峭壁,表面全是粗糙的砂岩,宽阔的壕沟灌满附近山间流下的泉水。守备部队损失三千人,仍旧可以胜任防御的任务。尤金纳(Youkinna)是一位作战英勇的世袭酋长,他的兄弟是出任圣职的僧侣,公开呼吁和平被他杀害。围攻作战长达四五个月,是叙利亚战争最艰苦卓绝的阶段,很多萨拉森人被杀或者受伤。他们将营地迁到一哩以外也不会使尤金纳减低警觉,处决三百名俘虏也无法使基督徒畏惧,全部在堡垒的高墙前面斩首。阿布·欧贝达开始时保持沉默,最后还是免不了要抱怨。他让哈里发知道,希望和耐性在金城汤池之前消耗殆尽。欧玛尔答复道:

无法达成预定的目标,难免要让我做出最后的裁示,现在我命令你不要放弃对堡垒的围攻。你的撤退会损及军队的声誉,鼓励不信者从各方面向我们进袭。仍旧留在阿勒颇,一切交给真主决定,你的骑兵可以在邻近地区劫掠,尽量用就地取食方式维持下去。

教徒领袖为了使他的劝诫更加有力,阿拉伯所有的部族都提供志愿军,他们骑着马匹或骆驼到达营地,其中有个奴隶出身的人名叫达米斯(Dames),不仅身材魁梧而且英勇果敢。他到军中服役第四十七天就提出建议,只要率领三十个人,就可以用突击的方式夺取堡垒。卡勒德有识人之明也经过查证,推荐他提出的计划。阿布·欧贝达规劝手下的弟兄不要瞧不起达米斯低贱的身份,他自己要是能够卸下肩头的沉重责任,会很高兴在这名奴隶的麾下服务。他安排很明显的撤退行动掩饰他的策略,萨拉森人将营地安扎在离阿勒颇约一个里格的位置。三十位冒险的勇士在山脚下埋伏,达米斯终于完成侦查的工作,虽然他听不懂希腊俘虏的话而气恼不已,这个大字不识的阿拉伯人说道:“愿真主诅咒这些狗东西,他们说的话就像蛮子一样。”在夜晚最黑暗的时刻,他爬到最容易到达的高度之前已经仔细探测,有个地点的墙壁不是整面岩石,坡度没有那样的陡峭,守卫也没有那样的严密。七个强壮的萨拉森人踩在肩膀上叠起来,像巨人一样的奴隶用肌肉突起的宽大背部,支撑整个人柱的重量。运用痛苦的攀登方式,使最上面的人可以抓住城垛最低的位置,然后再翻越到防壁里面。他们毫无声息刺杀哨兵将尸体丢到城外,三十名弟兄在紧张之际喃喃发出虔诚的低语:“啊!真主的使徒,请来帮助我们!请来拯救我们!”还不断把头巾的布放开,将下面的人拉上去。达米斯大胆而谨慎的移动脚步不发出声音,探明总督所住的府邸,发现总督正在恣情欢乐之中,举行宴会大事庆祝他们获得解救。他再回到同伴那里,对堡垒的内部入口通道发起攻击。他们制服守卫,打开大门放下吊桥,防守狭窄的隘路,卡勒德在黎明率军到达,使他们免于危险,确保突击的成果。尤金纳原来是令人敬畏的敌人,后来却变成行动积极和贡献甚大的改信者。萨拉森人的将领对这名谦逊的奴隶建立的功劳表示关心,特别率领军队留在阿勒颇,直到达米斯光荣的伤势痊愈才离开。

阿扎兹(Aazaz)的堡垒和奥隆蒂萨河的铁桥,仍然在掩护叙利亚首府的安全。等到失去这些重要据点,残留的罗马军队战败,奢华的安条克[66]在浑身战栗之下只有俯首听命。城市为了获得赦免,交付的赎金是三十万个金币。然而这个亚历山大大帝继承人的都城、罗马帝国在东部的政治中枢、凯撒曾经用自由神圣和不可侵犯这些头衔来称誉的城市,在哈里发的统治之下沦落为位阶次等的行省小镇。[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