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人在阿普利亚的统治和利奥九世的远征(1046—1054 A.D.)
阿普利亚的诺曼人处于两大帝国之间的边缘地带,按照当时的策略,他们从日耳曼或君士坦丁堡的统治者接受封地。亡命之徒打出最坚实的要求就是征服的权利,他们从来不爱人也不相信人,所以也不为人信任更不会为人所爱。君王对他们的藐视掺杂着畏惧,当地人不仅畏惧更混合着憎恨和愤怒。举凡可以引起欲念的目标,像是一匹马、一名妇女或是一座花园,都能诱使这群异乡人要尽快满足掠夺的念头,他们的酋长更是贪财好货,为了掩人耳目,加上野心和荣誉好听的名字而已。十二位伯爵有时还结成一个奉行不义的小组织,内部的争执多半是为了分配从人民得来的掠夺品,威廉的德性随着死亡一起埋进坟墓。他的弟弟和继承人德罗戈(Drogo)善于领导统御,能够发挥友伴的作战能力,无法制止他们的为非作歹。
君士坦丁·摩诺马克斯(Constantine Monomachus)在位的时代,拜占庭宫廷出于政策而非仁慈,想要将意大利从不断的苦难当中解救出来,目前的状况比陷入可恶的蛮族手里更为严重。为了达成此一目标,梅洛的儿子阿吉鲁斯(Argyrus)授与崇高的头衔[17]和广泛的使命。诺曼人怀念他的父亲可能对他另眼相看,能够获得他们自愿的劾力平定马尼西阿斯的叛乱,使他自己和公众所受的伤害得到报复。君士坦丁九世的构想是要把好战的殖民地,从意大利的行省迁移到波斯的战场,于是梅洛的儿子把希腊的黄金和制品,当做帝国的赏赐分发给诺曼人的首长。阿普利亚的征服者凭着他们的知识和精神,完全排斥不怀好意的奸诈手法,一致拒绝接受提供的奖赏或建议,不愿放弃已经到手的利益,更不愿到亚洲去追求遥不可及的希望。
阿吉鲁斯有鉴于说服的办法已经无效,决定采取强迫的手段,必要时加以歼灭亦在所不惜。他恳求拉丁强权一起对付共同的敌人,在教皇的协调之下,东部和西部的皇帝成立一个攻守同盟(1049—1054 A.D.)。利奥九世目前据有罗马圣彼得的宝座,他是一个思想简单的圣徒[18],天生的性格容易自欺欺人,德高望重的身份可以用虔诚的名义,使任何与宗教互不相容的东西获得神圣的性质。一个受到伤害的民族不断抱怨和谩骂,使他的人道思想受到很大的影响,不信神的诺曼人早已停止支付十一税,是对于教会的谴责充耳不闻的强盗,亵渎的行为大可以运用世俗的武力加以惩罚。利奥是贵族出身的日耳曼人,与皇族有亲属关系,可以自由出入亨利三世的宫廷,获得皇帝的信任。他为了寻求兵力和盟友,凭着一股宗教的热忱从阿普利亚前往萨克森,再从易北河回到台伯河。在他进行作战准备之时,阿吉鲁斯毫无顾忌运用秘密的罪恶武器,一群诺曼人成为公众或私人报复的牺牲品,英勇无敌的德罗戈在教堂被人谋杀。他的弟弟汉弗莱(Humphrey)成为第三任阿普利亚伯爵,继承他的精神和志向。凶手受到应得的惩罚,梅洛的儿子被击溃也受了伤,带着羞愧难安的神情逃离战场,躲到巴里城等待盟军迟迟未到的救援。
君士坦丁九世的战力因为与土耳其人开战形成分散,何况亨利不仅意志动摇而且优柔寡断。教皇越过阿尔卑斯山也没有带来一支日耳曼大军,只有一支七百名士瓦本人(Swabians)的卫队和少数洛林的自愿军相随。他从曼图亚(Mantua)到贝内文图姆的长途行军,一大群卑贱杂乱的意大利人来到神圣的旗帜之下,以致强盗和教士睡在一个帐篷里面,到处堆放着长矛和十字架。黩武好战的圣徒下达命令从事行军、安营和战斗,不断背诵年轻时候学习的经文。阿普利亚的诺曼人在战场上仅能集结三千骑兵和数量有限的步兵,背叛的当地人士拦截他们的给养和退路,使他们从不知畏惧为何物的精神,一度为迷信的惶恐制服。
利奥九世带着敌意来到,他们毫不犹疑的跪在属灵的神父面前,一点都不会感到羞辱。教皇心硬如铁,高大的日耳曼人嘲笑对手身材的矮小。营地的诺曼人受到通知,处死或流放是仅有的选择。他们不愿逃走,很多人三天没有吃任何食物,大家情愿战死更为痛快也更为光荣。他们登上奇维特拉(Civitella)的小丘,兵分三路冲向在平原布阵的教皇军队。阿韦尔萨的理查德伯爵和以吉斯卡尔(Guiscard)称号闻名于世的罗伯特,分别率领左路和中路,对着乌合之众的意大利人发起攻势,很快冲破敌军,把他们打得大败并且乘胜追击(1053年6月18日)。意大利人作战毫无纪律也没有训练,一看状况不对就赶紧逃走。只有汉弗莱伯爵率领右翼的骑兵,勇敢的精神接受到严格的考验。一般认为日耳曼人在接战之际不善于运用战马和长矛的威力,进行步兵战斗组成强大的方阵使敌军无法攻破,他们双手执用长剑,对方无论是人员、马匹还是铠甲,都无法抵挡锐利武器的威力。在经过激烈的战斗之后,日耳曼人为追击返回的部队包围,全部在作战队列中战死,受到敌手的尊敬,满足诺曼人报复的欲望。
奇维特拉关起城门不让逃走的教皇进城,此刻他被虔诚的征服者追上,他们亲吻教皇的脚请求祝福并且赦免罪恶的胜利。士兵看到基督的代理人在敌人和俘虏中间,我们可以推测他们的首领有策略的需要,也可能受到普遍存在迷信思想的感染。善意的教皇定下神来回顾往事,对于如此众多的基督徒牺牲性命也会产生悔恨之心,而且所有的事故由全因他而起,难免感到自己是罪孽和丑行的始作俑者,更由于军事行动的失败,使他那不够资格的尚武精神受到普遍的谴责。[19]他带着落寞的心情愿意倾听并签订一份优惠示好的条约,撤销为奉行上帝的事业而大肆鼓吹的联盟,对于诺曼人过去和未来的征服,全部承认具有合法的权利。阿普利亚和卡拉布里亚几个行省的篡夺,不管用什么方式,已经成为君士坦丁的捐赠和圣彼得遗产的一部分,教皇和亡命之徒的私相授受,使双方都能各取所需。他们之间同意运用宗教和世俗的力量相互支持,后来又规定每块耕地支付十二便士的贡金或转让租金。自从进行此一重大的互惠措施,那不勒斯王国在七百多年当中一直是罗马教廷的采邑。[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