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占大马士革及和平条约的签订(634 A.D.)

(四)攻占大马士革及和平条约的签订(634 A.D.)

围攻作战过了七十天[43],大马士革的耐性和粮食全都耗尽,就是最勇敢的首长面对困苦的状况,也只有屈服于现实。对于要和平还是战争的重大决定,他们接受过去的教训,畏惧生性凶狠的卡勒德,敬佩阿布·欧贝达温和的德行。他们从教士和民众选出一百位代表,在午夜到帐幕面见年长的主将,他用殷勤有礼的态度接见来客。他们带着签署的同意书回去,对于穆罕默德的友伴极为信赖,主要的条件是停止所有的敌对行动。自愿迁移的人员可以安全离开,尽可能带走自己的财产。留下来向哈里发缴纳贡金的臣民,可以分享遗留下来的土地和房屋,能够拥有七所教堂做礼拜之用。根据条款的规定,要把最受尊敬的人质和离他们营地最近的城门,交到阿拉伯人的手中。阿布·欧贝达的士兵模仿他们酋长的温和,同时他能拯救一个民族免于灭亡,对于他们用归顺表示感激也会觉得欣慰。

条约的签订使他们松弛应有的警觉,就在这个时候城市的另一边被人出卖,受到攻击被敌人夺取。一百多名阿拉伯人的队伍打开东边的城门,交给更为残酷无情的仇敌。喜欢劫掠和暴虐成性的卡勒德在呼喊:“杀呀!杀呀!不要饶了真主的敌人!”胜利的声音在大马士革的街头回响,基督徒惨遭屠杀,血流成河。卡勒德抵达圣马利亚教堂,看到他的伙伴平静的态度,不仅感到惊讶而且激起满腔的怒火。他们的刀剑还没有出鞘,四周围着一群教士和僧侣。阿布·欧贝达向将领致意,他说道:“真主把城市交到我的手里,接受投降可以使相信真主的人免于战争的危害。”气愤的卡勒德回答道:“难道我不是信徒领袖的部将?要不是用全面的进攻又怎么能夺取这个城市?不信者必须葬身在刀剑之下。继续动手!”急着满足欲望和生性残忍的阿拉伯人会服从大受欢迎的命令,要不是阿布·欧贝达用义正辞严的态度,坚持慈悲为怀的作风,大马士革就会化为一片焦土。他挺身在浑身战栗的市民和蠢蠢欲动的蛮族之间,用真主的圣名恳求他们,要尊重他的承诺,要停息他们的怒气,等待他们的首领作出决定。于是阿拉伯的酋长进入圣马利亚教堂,经过一番激烈的争执,卡勒德多少要听命于同僚的见解和职权。阿布·欧贝达力言条约的神圣,穆斯林严格遵守诺言不仅争取荣誉同时也获得利益,一旦叙利亚其余的城市对他们无法信任而陷入绝望之境,就会使他们遭遇顽强不屈的抵抗。

大家同意停止屠杀行动,大马士革向阿布·欧贝达投降的区域,立刻可以获得条约的保障,并且请求公正和明智的哈里发做出最后的决定。[44]绝大部分民众接受宗教自由缴纳贡金的条款,大马士革仍旧居留两万基督徒。骁勇善战的托马斯还在继续奋斗,生而自由的爱国志士投效到他的旗帜之下,情愿过着贫穷和放逐的生活。在邻近的草原上面,无数营地容纳教士和俗家子弟、士兵和市民、妇女和孩童。他们在仓促和恐惧之下仅带走最值钱的动产,放弃位于风景优美的法尔帕尔(Pharpar)河两岸祖传的房屋,使他们感到悲伤和痛苦。居民的不幸灾难根本无法感动卡勒德的铁石心肠,他与大马士革人为了库存谷物的所有权大事争执,想尽办法要使城市的守备部队得不到条约的好处,勉强同意每个难民为了自卫,可以携带一把刀、一根长矛或是一张弓,同时态度很严厉的宣布,在暂缓三天的屠杀行动以后,要把他们当成穆斯林的敌人,继续追捕绝不宽恕。

一名叙利亚青年炽热如火的爱情,使大马士革的逃亡人士惨遭灭亡的下场。约纳斯(Jonas)[45]是住在城里的贵族,已经与家世富有的少女定亲。她的父母延后婚礼的时间,使得她受约纳斯说服,愿意跟合她心意的青年逃走。他们花钱买通凯山(Keisan)门夜间的守卫,爱人在前面探路,被一个阿拉伯的分队包围,他用希腊话大声叫喊:“鸟被人抓住了!”警告少女赶快退回去。他送到卡勒德的面前用处死胁迫,不幸的约纳斯只有公开承认,他相信唯一的真主和使徒穆罕默德,要继续善尽责任成为勇敢和诚挚的穆斯林,直到后来殉教为止。城市被阿拉伯人夺取,他尽快赶到修道院,优多西娅(Eudocia)已在那里找到栖身之地,她抛弃原已委身的爱人,身为叛教者的他受到大家的仇视。她为了宗教宁愿舍弃自己的家园。毫无恻隐之心的卡勒德行事非常公正,拒绝用武力拘留大马士革任何一个男性或女性居民。卡勒德遵守条约的规定,给城市四天的期限,同时他非常关切后续的征服行动。经过计算时间和距离,发现没有希望追上早已离城的民众,杀戮和抢劫的意愿无法达成。约纳斯却向他保证可以赶过疲惫的逃亡人员,并且不断要求,他决定听从约纳斯的话。于是卡勒德率领四千名骑兵,假装是身为基督徒的阿拉伯人,开始发起追击行动。他们只在祈祷的时候休息片刻,向导对于整个乡间的情况非常了解,大马士革人一长列的足迹清晰可见,然后突然消失,萨拉森人还是发现商队转向山区,很快就会落到他们的手里。他们翻越利巴努斯山脉的棱线,这时遭遇无法忍受的困难,久经战阵的宗教狂热者也陷入意志消沉的状况,只有这个爱人具备百折不挠的勇气,非常乐观要坚持到底。从乡下一名农夫的口里得知,皇帝下达命令给流亡人员,使用海岸的路线继续前进不要耽搁行程,这条大道同样可以到达君士坦丁堡。不让他们经由内陆,可能是顾虑安条克的士兵和民众,怕看到或得知大马士革人遭遇的惨状影响到士气。

萨拉森人在向导带领之下通过加巴拉(Gabala)[46]和拉奥狄凯亚(Laodicea)地区,尽量与城市保持相当的距离。雨不断的落下,夜晚是一片漆黑,他们与罗马人的大军只隔着一道山岭。卡勒德对弟兄们的安全感到极为忧虑,甚至将一个兆头不祥的梦小声告诉他的同伴。到了天亮,所有的情况都很清楚,他们看到大马士革人的帐篷安扎在一个风景宜人的山谷。经过很短一段时间的休息和祈祷,卡勒德将骑兵分为四个中队,由他最信任的德拉尔指挥第一中队,最后一个中队由自己掌握。他们陆续冲进乱成一团的群众之中,这些人准备的武器也不够,完全被忧愁和疲惫所制服。除了一个俘虏受到宽恕而被允许离开,阿拉伯人感到非常满意,认为没有一个男女能逃过他们锋利的弯刀。大马士革带出来的金银散布在营地,皇家的衣服仅丝织品就有三百件,足够供应一支赤裸的蛮族军队。在战斗的喧嚣声中,约纳斯看见也找到要追寻的目标,他最后这种卑鄙龌龊的行为使她燃起满腔的怒火,优多西娅痛恨他的拥抱不断挣扎,就用一把短剑刺进自己的胸口。另外一位女性是托马斯的孀妇,有人说她是赫拉克利乌斯的女儿不知是真是假,她不仅留住性命而且免付赎金就被放走。卡勒德的宽宏大量是出于藐视的心理,傲慢的萨拉森人等于下一封挑战书,拿来羞辱凯撒的宝座。卡勒德突入罗马行省的心脏地区深达一百五十哩,同样在机密而又快速的状况之下回到大马士革。欧玛尔继位就将“真主之剑”调离指挥军队的职务,哈里发责备他的冒险行动过于草率,还得禁不住要赞誉他的英勇和才能。

大马士革的征服者另外一次远征行动,同样显示出他们对于尘世的财富,不是过分贪婪就是极度藐视。他们获得信息说是离城三十哩有一个阿比拉(Abyla)市集[47],充塞整个地区年度的产物和商品。那里有一位虔诚隐士所住的小屋,每年这个时候会有大群朝圣的民众前来朝拜。的黎波里总督的女儿要在此举行婚礼,使得贸易和宗教的节庆更为热闹和高贵。雅法的儿子阿卜杜勒是一位光荣和神圣的殉教者,打起旗号带着一队五百人的骑兵,执行充满宗教热忱和有利可图的任务,要去掠夺不信者的财产和金钱。等到他快要接近阿比拉市集,听到探子的报告不禁大吃一惊,说是聚集大量的群众,包括犹太人和基督徒、希腊人和亚美尼亚人、叙利亚的本地人和埃及的外乡人,总数不下一万人之多,此外伴随新娘还有五千骑兵的卫队。萨拉森人只有暂时停下来,阿卜杜勒说道:“我是不甘心就此退兵。敌人众多而且极为危险,谈到我们的报酬,不论是在今生还是来世,同样的丰硕富足而且保证可以到手。现在让每个人自己决定,要去的跟我走,不愿的可以回去。”没有一个穆斯林要离开他的队标,阿卜杜勒向基督徒的向导说道:“你在前面领路。你将会知道,先知的友伴任何事都可以办得成。”他们区分为五个中队发起冲锋,等到奇袭造成初期的优势丧失,受到数量庞大的敌人包围,几乎全军覆灭,英勇的队伍形成奇特的对比,就像一头黑色骆驼的皮毛上面有一个白色的斑点。[48]大约在日落时分,他们的武器从手中坠落,在死亡的边缘苟延残喘,这时发现一阵飞尘迅速接近,听到深受欢迎的呐喊[49],立刻出现卡勒德的旗帜,他领导骑兵用最大的速度前来救援。基督徒被他的攻击打得溃不成军,他在后面追杀一直到达的黎波里河的岸边。逃走的人群留下市集所有的财物:那些展示出来待卖的商品,那些用来购买货物的金钱,那些婚礼的华丽装饰和礼物,还有总督的女儿和四十名侍女。马匹、驴子和骡子的背上,沉重的装载着水果、粮食、家具、金钱、餐具和珠宝,受到宗教庇护的强盗凯旋回到大马士革。愤怒的隐士与卡勒德发生短暂的一些争吵,没有受到杀害成为殉教者,孤独留在血流满地举目疮痍的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