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教派的起源和教义以及与祆教和摩尼教的关系(650 A.D.)
在基督教的信仰之中,各种不同的民族特性可以很清楚的分辨出来。叙利亚和埃及的土著为怠惰和冥想的奉献放弃他们的生命,罗马人始终渴望统治世界,热情而又饶舌的希腊人为形而上的神学争论浪费他们的才智。“三位一体”和“道成肉身”无法理解的神秘,不能从其中赢得安静的顺从,反而激起猛烈和玄妙的争论,付出仁慈和理性的代价用来扩展信仰的范围。开始从尼斯会议到7世纪末叶,宗教战争侵犯教会的和平与统一,史家经常被迫要去了解教会史最忙碌时代的宗教会议、研究教会信条、列举分裂教派,因为都对于帝国的衰亡产生深远的影响。接着从8世纪初期到拜占庭帝国最后阶段,很少听到辩驳的声音,好奇心理消耗殆尽,宗教狂热困顿不堪。六次会议裁定教会信条,对于正统信仰的项目难免要施加严格的限制。争论的精神无论是多么无益和有害,还是需要运用和训练心智的才能。五体投地的希腊人满足于斋戒、祈祷和笃信,盲目服从教长和他的教士。在迷信的漫长梦境之中,圣母和圣徒以及他们的显灵、奇迹、遗物和图像,都受到僧侣的宣扬和人民的礼拜。大众的称呼丝毫没有受到不公正的对待,可以延伸到文明社会最高阶层。处于非常不得当的时机,伊索里亚王朝有几位皇帝想要唤醒臣民,运用粗鲁的手段也在所不计。受到他们的影响,尊重理性可以获得一些改信基督教的人士,更多的教友在利益和恐惧之间举棋不定。
东方世界拥抱或悲悼可见的神明,图像的恢复为正统教会当成宴饮来庆祝。处于消极被动和一致赞同的状况之下,将教会的统治者从迫害当中拯救出来,或是剥夺他们迫害的乐趣。异教徒都已不见踪影;犹太人噤口不语而且默默无闻;与拉丁人之所以发生口角,会用罕见而遥远的战争状态对付民族敌人;埃及和叙利亚的教派在阿拉伯哈里发的庇护之下享有信仰自由。大约在7世纪的中期,摩尼教的一个支派被宗教的暴政选为牺牲品:他们终于无法忍耐激起抗争和叛乱,受到放逐就将教会改革的种子散播整个西方。探索保罗教派的教义和传闻,可以证实关系极为重大的事件。由于他们不可能为自己辩护,我们很坦诚的进行批判,可以宏扬他们所要表达的善意,不像对手始终抱着怀疑的心理,将他们视为十恶不赦的异端。
诺斯替教派(Gnostics)对早期的教会带来很大的困扰,后来还是为教会的壮大和权威压得无法翻身。他们在财富、学识和信徒数量方面,不仅无法超越正统教派也难以一争高下,毫无名气的残余徒众赶出东部和西部的都城,沿着幼发拉底河的边界局限在村庄和山区。5世纪还可以查出一些马西昂派(Marcionites)的遗迹[1],然而人数众多的教派终究还是消失在摩尼教可憎的称呼之中,身为异端分子竟敢调和琐罗亚斯德和基督的教义,遭到两种宗教以同样且难以平息的仇恨所迫害。在赫拉克利乌斯的孙儿统治之下,萨莫萨塔(Samosata)附近出现一位改革者,保罗教派信徒说他是被选来担任传播真理的使者。萨莫萨塔之所以名闻遐迩,不在乎叙利亚王国的名号,而是琉善(Lucian)的出生地。
君士坦丁在马纳纳里斯(Mananalis)简陋的居所款待一位辅祭,这位希腊人或许是诺斯替教派的教士,囚禁在叙利亚,新近返回国门。来客致赠的贵重礼物就是一本拉丁文的《新约》,过去为了谨慎起见一直隐藏不让别人知晓。神圣的书卷成为君士坦丁研究的准绳和信仰的尺度,他的解释引起正统基督徒的争辩,承认他使用的原文不仅正确而且真实无虚。那是他自己对圣保罗的著作和文字特别挚爱,他的敌人从一些不知情的家庭教师中发觉真实的状况,才将他和追随者称为保罗教派。我相信教派与非犹太人的使徒关系密切,而且他们也以此为荣。
君士坦丁和同工把圣保罗的门徒第度(Titus)、提摩太(Timothy)、西拉(Sylvanus)和提基古(Tychichus)视为代表性的人物,他们在亚美尼亚和卡帕多细亚传道之时,就将使徒教堂的名称用于宗教的集会,天真坦诚的隐喻是对最早时期的仿效和怀念。从福音书以及保罗的信函当中,他的追随者调查原创基督教的信条,无论是否获得成果,新教读者一定会欣赏探索真理的精神。要是保罗教派使用的经文确实纯真,那就不可能完美。他们的创始者拒绝接受彼得前、后书[2],行过割礼的使徒引起的争论,是他乐于遵守律法而难以获得赦免。[3]《旧约》是摩西和先知的书卷,正统教会用“教令”赋予神圣的性质,诺斯替教派的弟兄普遍加以藐视,在这方面获得保罗教派的赞同。至于那些亚洲教派用汗牛充栋的卷册,记载很多显灵的事迹[4];还有东方的希伯来教长和智者难以置信的作品;伪造的福音书、信函和裁决事项充斥在早期正统教会的法典;摩尼教的神学和各式各样异端邪说的书刊;最后是瓦伦廷(Valentine)丰富幻想所创造的三十个世代。可以看出君士坦丁是新一代的西拉,用英勇的气概和无可质疑的理由,对以上诸多错误加以严辞驳斥。保罗教派用真诚的态度谴责摩尼教的名声和信念,他们抱怨,圣保罗和基督纯朴的信徒被打上可憎称呼的记号,因而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教会是根极其坚固的链条,有些环节被保罗教派的改革者破坏。虽然破坏者的领袖数量已经减少,相对可以扩大他们的自由权利,那是因为领袖的言论还是离不开世俗的理由,对于宗教的神秘和奇迹只有躬身听命。正统教会的礼拜仪式建立之前,诺斯替教派早已经脱离关系,反对逐渐革新的戒律和教义,强烈的防范是出于习惯和嫌恶的态度,就是圣保罗和福音书的作者都保持沉默。神奇的迷信行为改变的物体,以真实无虚和不加修饰的外貌,出现在保罗教派的眼前。只有艺术家的技巧可以决定油画和版画的优点或价值,要是一幅画像不是出于人手,就世间的画家来说也不过是很普通的作品。不可思议的圣徒遗骸也不过是一堆骨头和灰烬,失去生命或机能,与原本要叙述的人物已经没有任何关连。确为实物和栩栩如生的十字架只是一片空话或腐朽的木头,基督的肉身和宝血是一块面包或一杯葡萄酒,也不过是自然的礼物和感恩的象征。上帝之母从天国的荣耀和无瑕的童贞当中堕落尘世,当然会遭到降级的处分;圣徒和天使不再恳求前去执行劳苦的职责,不必在天国进行斡旋和在人间完成功业。保罗教派在圣事的运作,至少是在理论方面,倾向于废除礼拜仪式所有可见的物品和装饰,就他们的见解,福音书的承诺是虔诚信徒的洗福和圣餐。
他们解释《圣经》特别留下可供斟酌的余地,由于经文常拘泥于字句的精义,所以可以躲进比喻和寓言极其错综复杂的迷宫。他们竭尽全力解除《旧约》和《新约》之间的关系,甚至将后者崇敬为上帝的神谕,厌恶前者视为人类或恶魔出于想象和荒谬的虚构之物。要是在福音书上发现“三位一体”出自正统教义的奥秘,也不会让我们大吃一惊,然而他们并没有承认基督的人性和受苦,反倒是沉溺在想象之中,来自天国的肉体会经过一位处女,就像水从水管中流出;钉死在十字架上不过是一个幻象,使犹太人的恶意落空而且无能为力。一个简单而属灵的信条,并不适合于时代的精神和特性。理性的基督徒对于耶稣和他的使徒,带来轻微规范的约束和容易承受的负荷可能感到满意。保罗教派竟敢破坏上帝的和谐与统一,大家觉得受到冒犯,须知“天人合一”是自然宗教和天启宗教开宗明义的要目。他们不但相信而且依靠基督的圣父、人类的上帝和一切不可见世界的主宰。他们也同样相信不朽的永生,固执和反叛的物质也是积极存在第二原理的起源,据以创造出可见的世界,履行尘世的统治直到死亡和原罪的最终结局。精神和肉体的邪恶呈现的外表,在东方古老的哲学和宗教创立两个原则,从而产生的教义灌输到诺斯替教派不同的群体。在阿里曼(Ahriman)的本能和天性之中可能产生一千个幽灵,从一个敌对的神祇到一个隶属的恶魔,从热情和脆弱到纯洁和完美的恶毒怨恨。然而尽管我们多方努力,阿胡拉(Ormusd)[5]还是把“善”和“权”分置在一条线的相对两端,只要这边前进一步,另一边就会随之后退。[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