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王朝相继崛起和哈里发的败亡(800—1055 A.D.)
自从西班牙产生反叛事件,阿拔斯王朝据有世俗和宗教最高权力,开始出现拒不从命的征兆,最早爆发在阿非利加的行省。机警而又严厉的哈伦有位部将名叫阿格拉比,他的儿子易卜拉欣继承他的名号和权力,建立阿格拉比王朝(800—941 A.D.)。哈里发出于怠惰或策略的需要,隐瞒受到的伤害和损失,仅仅追捕伊德里斯王朝(Edrisites,829—907 A.D.)的创始者然后将其毒死,叛徒在西方大洋的海岸建立称为非兹的王国和城市。[79]塔赫尔王朝(813—872 A.D.)在东方最早出现[80],由塔赫尔(Taher)的后裔所建立。哈伦的几个儿子发生内战时期,塔赫尔在老二阿尔马蒙的手下服务,立下汗马功劳。他奉派前往阿姆河指挥当地的部队,等于是一种光荣的放逐手段。他的继承人统治呼罗珊地区达四代之久,由于他们对哈里发保持谦恭与尊敬的态度,臣民获得幸福的生活,边疆也能确保安宁,即使独立也会使双方的冲突得以缓和。
有位冒险家想要取而代之,此类人物在东方编年史中经常提到,他抛弃铜匠[所以才取名为萨法尔王朝(Soffarides)](872—902 A.D.)的职业去做强盗。雅各(Jacob)是莱什(Leith)的儿子,有一次在夜晚光顾西斯坦(Sistan)君王的财库,踏到一块盐而跌倒,无意中尝了一下才知道。盐在东方是表示友情的象征,讲义气的强盗没有带走劫掠品和造成任何损害,立即撤退。等到君王发现他有光明正大的行为,赦免雅各的罪行并且将他视为心腹。他率领一支军队开始是为恩主征服波斯,到最后才为自己打算,同时威胁到阿拔斯王朝的都城。雅各在向着巴格达进军之际患了凶险的热病。他在床边接见哈里发的使臣,在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把出鞘的弯刀、一块黑面包和一串洋葱。雅各说道:“如果我病死,你的主子就会安心;要是我活着,双方还要比一个高下;万一我战败,我会毫不考虑马上退兵,回家去吃老米饭。”他已经爬到这样高的位置,摔下来不会平安无事。及时的死亡使雅各获得最后的休息,哈里发也难逃厄运,那是他做出过分的让步,为了要雅各的兄弟阿姆鲁退到设拉子(Shiraz)和伊斯巴罕的皇宫。
阿拔斯王朝衰弱不堪已无力竞争,只是过于骄傲不愿放下身段。他们邀请势力强大的萨曼王朝(Samanides,874—999 A.D.)前来救援,萨曼率领一万骑兵渡过阿姆河,他们是如此的贫穷以至于马镫都是用木头制作,作战是如此的勇敢能够打败萨法尔王朝的大军,接连八次都是以寡击众。被俘的阿姆鲁身系铁链,当做受人感激的礼物送给巴格达的宫廷,萨曼成为胜利者,对于承受河间地带和呼罗珊感到满意,波斯整个领域暂时又回到哈里发的盟友手里。叙利亚和埃及的行省两次被他们的土耳其奴隶瓜分,就是图伦(Toulun)和伊克谢德(Ikshid)率领的人马。这些蛮族就宗教和习俗而言是穆罕默德的同胞,从皇宫血腥的党派倾轧中出人头地,负责行省的军事指挥,最后建立王朝登上独立的宝座。
在那个时代他们不仅名闻遐迩而且所向无敌,两个极具潜力的王朝(图伦王朝:868—905 A.D.;伊克谢德王朝:934—968 A.D.),创始者无论是出于文字还是行动,都承认野心勃勃到头来还是一片空虚。图伦在临终之际恳求真主对他身为罪人大发慈悲,认为权力已没有任何意义;伊克谢德有四十万士兵和八千奴隶,睡觉要躲在小室之内不让任何人看见。他们的儿辈所受教育都不足以负起国王之责,有三十年的时间阿拔斯王朝重新据有埃及和叙利亚。他们的帝国在衰败之中,美索不达米亚连带重要的城市摩提尔和阿勒颇,被哈马丹部族的阿拉伯君王占领。他们的宫廷诗人能够毫不脸红一再称颂,说他们天生俊美而且出口成章,出手大方却又能英勇作战;哈马丹王朝(892—1001 A.D.)的擢升和统治,就真正的事迹而论,表现出叛逆、谋杀和弑亲的场面。同样在这个关键时期,波斯王国再度被步武王朝(933—1055 A.D.)的三兄弟用武力所篡夺,他们用不同的头衔成为国家的主要支撑和中流砥柱,从里海直到大洋,除了自己不容许其他暴君存在。在他们的统治之下恢复波斯的语言和才智,穆罕默德死后三百零四年,阿拉伯人被夺走东方的权杖。
拉哈地(Rahdi)是阿拔斯王朝第二十任哈里发,也是穆罕默德第三十九代传人,成为最后的教徒领袖倒是名实相符。这是最后一位与民众或博学之士交谈的哈里发(阿布尔菲达曾经提过),也是最后一位哈里发以皇室作为牺牲的代价,表现出古老哈里发的财富和华丽。东方世界的君王从拉哈地以后沦入最悲惨的境地,处于奴役的状况,随时受到打击和侮辱。反叛的行省使他的领土限于巴格达一隅之地,首都仍然拥塞着无数的人群,夸耀过去的运道,不满当前的处境,感受到财务需求的压力,以往从各民族的战利品和贡金得以挹注贴补。怠惰的民众肇因于党派的倾轧和激烈的争论。
汉巴尔(Hanbal)[81]手下严苛的追随者打着信仰虔诚的幌子,侵犯家庭生活的愉悦,冲进平民和公侯的住宅,将酒倒在地上,破坏各种乐器,殴打演奏的乐师,带着可耻的猜疑心理,对于任何英俊年轻人之间的来往加以侮辱。在每一次的信仰表白当中,将两个人留在指定的房间,一个是阿里的支持者而另外一个是反对者。教徒大声疾呼的悲愤之情把阿拔斯王朝唤醒,他们否认哈里发的头衔,也诅咒阿拔斯家族的祖先。狂热的民众只能用军事武力镇压,又有谁能满足佣兵队伍的贪婪、相信得过他们的纪律?阿非利加人和突厥人的卫队相互剑拔弩张,他们的首长是在奥姆拉(Omra)的埃米尔,将统治者关进监狱里逼他逊位,亵渎清真寺和后宫这些神圣不可侵犯的地点。
要是哈里发逃到附近一位君主的营地或宫廷,即使获得解救也不过寄人篱下而已,最后处于绝望之中,只有邀请步武王朝(Bowides)的君主给予援手。波斯的苏丹派遣所向无敌的军队,一举荡平巴格达的党派。民政和军事大权全部落到墨扎多拉特(Moezaldowlat)的手里,他在三兄弟中排行第二,很慷慨提供六万镑的薪俸当做教徒领袖个人开支之用。然而仅仅过了四十天,哈里发在接受呼罗珊使臣觐见之际,服侍在身边的底里麦特人(Dilemites)受到外人的指使,当着一大群面无人色的旁观者,用粗鲁的动作把哈里发从宝座上拖下来打进地牢。哈里发的宫殿受到洗劫,他连眼睛也被弄瞎,阿拔斯家族还有人怀着卑鄙的野心,渴望危险而可耻的空悬宝座。奢华的哈里发受到不幸和灾难的磨炼,恢复原创时期严肃和节制的德行。甲胄和丝质服装都被夺走,他们奉行斋戒和祈祷,研习《古兰经》和逊尼派的圣传,用信仰的热忱和知识实践宗教地位的职能。整个国家仍旧用尊敬的态度,听从使徒的继承人、律法的启示和信徒的良心,他们的专制君主不是实力衰弱就是分崩离析,有时反而使阿拔斯王朝恢复在巴格达的统治地位。
然而法蒂玛世系的胜利使教徒领袖的不幸更为艰苦,他们都是阿里真正或虚构的后裔,从阿非利加边陲之地崛起,在埃及和叙利亚,成功的敌手绝灭阿拔斯王朝在宗教和世俗方面的权威,尼罗河的帝王羞辱在底格里斯河畔谦卑的宗教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