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立克建立繁荣的帝国和逝世后帝国分裂(1072—1092 A.D.)

七、马立克建立繁荣的帝国和逝世后帝国分裂(1072—1092 A.D.)

阿尔普·阿斯兰在世之际,他的长子已经被公认为土耳其人未来的苏丹,等到父亲过世,有一位叔父、一位堂兄和一个弟弟出来争夺王位,他们拔出弯刀将追随者集结起来,马立克在三方面获得胜利,建立自己的声誉和长子继承的权利。在每一个时代特别是亚洲,渴求权力引起类似的激烈情绪,也使社会陷入同样的混乱状况。从连续不断的内战中,很不容易找到比这位土耳其君王的格言展现更纯洁、更开阔的心胸。有一次会战的前夕,马立克在图斯(Thous)进行祈祷,这个地点正好在伊玛目黎查(Riza)的坟墓前面。苏丹从地面站起来,就问跪在旁边的首相尼扎姆(Nizam),心里要向真主恳求的目标是什么,大臣的回答很谨慎也可能很诚挚:“那就是你的军队获得胜利的冠冕。”禀性宽大的马立克说道:“拿我个人来说,要是我的弟兄对穆斯林的统治做得比我更好,我乞求万军之王夺去我的性命和皇冠。”哈里发批准上天赞同的判断,神圣的头衔教徒领袖第一次传授给一名蛮族。

然而身为蛮族就个人的功勋和帝国的扩展而论,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人物。等到波斯和叙利亚问题获得解决,为了完成父亲的遗志,他率领一支兵力庞大的军队,开始进军征服土耳其斯坦。他在渡过阿姆河之际,雇来运送军队的船夫都在抱怨,他们的报酬指定用安条克的税收来支付。苏丹绷着脸对荒谬的做法感到不悦,首相非常技巧的奉承话使他面露笑容:“这并不是要延后支付他们的报酬。我所以选择从遥远地点得到的经费,是要让后代的子孙记得,安条克和阿姆河都臣属于同一位统治者。”这样叙述他的国界不够正确而且范围受到局限,他越过阿姆河攻占和降服布哈拉、卡里斯姆和撒马尔罕这些城市,反叛的奴隶或是独立的夷狄只要敢抗拒,全都难逃被歼的命运。马立克接着渡过锡霍河(Sihon)或是锡尔河,这里是波斯文明最后的界线,土耳其斯坦的各旗都屈服于最高霸权之下。他的名字刻在钱币上面,也出现在喀什噶尔的祷告之中,这个鞑靼王国位于中国最终极的国境。马立克从中国的边界把直接的管辖权力或封建的统治方式,一直向着西方和南方延伸,最远到达格鲁吉亚的山区、君士坦丁堡的近郊、耶路撒冷神圣的城市,以及阿拉伯·费利克斯(Arabia Felix)生长香料的丛林。

牧羊人出身的国王并没有待在后宫过奢侈的生活,无论是平时或战时,都在采取行动和投身战场。皇家的营地不断移动,每个行省陆续感受到他莅临所带来的福分。据说他巡视面积广大的疆域前后共有十二次之多,远超过在亚洲的统治者居鲁士和所有的哈里发。在这些远征行动之中,以麦加的朝圣最为虔诚,表现出富丽堂皇的气势。军队保护商队的行动自由和安全,他的施舍非常丰富,使市民和朝圣客有发财的机会,荒凉的沙漠也有可以休养生息的地方,是由他修建供给同胞使用。狩猎给苏丹带来欢乐,能够满足他的热情,出猎的队伍有四万七千人马。等到土耳其人的追捕工作完成杀戮,根据获得的数量每有一个猎物他就赐给穷人一个金币,表示国王不应把时间浪费在无益的消遣上面,小小的赎罪以人民的经费来补偿人民的损失。他的统治享有和平与繁荣,亚洲的城市装点宫殿、医院、清真寺和学校,很少人在离开他的议事厅没有得到赏赐和酬劳,绝不会有人从他那里无法得到公平和正义。

塞尔柱的皇室恢复波斯的语言和文学,要是马立克与一位权势不如他的土耳其人相互竞争,看谁更为慷慨好施[32],他的宫殿就会回响起一百名诗人的赞颂之声。苏丹对历法的改革付出最多的心血和关注,召集东方的天文学家举行会议,产生很大的影响。根据先知的一项法规,穆斯林限用太阴历,月份按照不规律运行的方式出现。然而波斯从琐罗亚斯德的时代开始,了解到太阳的运转并且据以举行年度的庆典,等到信奉祆教的帝国灭亡,历法的置闰受到忽略,分和时微量的误差累积成为以日为计算的单位,春季的起始日期从黄道十二宫的白羊宫移到双鱼宫。马立克的统治以吉拉勒安(Gelalaean)纪元的历法最受人赞誉,时间的计算修正过去或未来的误差,已经超越儒略历的水准,在精确度上接近格列高利历的要求。[33]

欧洲在这个时期沦入野蛮的习性不能自拔,亚洲的光辉灿烂应该归功于土耳其征服者的温驯受教而非学识渊博。智慧和德行的主要部分来自波斯的首相尼扎姆,他在阿尔普·阿斯兰父子统治期间管理整个帝国的政务,是东部最为卓越的大臣之一,哈里发尊之为宗教和学术的贤哲之士,深获苏丹的信任,被视为权力和法律最忠诚的代理人。在负责政事三十年,首相的名声以及他的财富和职位成为罪行的证据。他的垮台在于一名妇女和一名敌手的图谋窥伺。首相的顶戴和角质墨水盒是职位的象征,一次草率的声明加速他的失势:他说这两者借着神谕的力量,与苏丹的宝座和冠冕发生联系。年高德劭的政治家在九十三岁为他的主子罢黜,受到敌人的指控,最后被一名宗教狂热分子谋害,尼扎姆的遗言可以证实他的无辜。首相不幸丧生,马立克的余日不多而且每况愈下,伊斯巴罕事件是他自取其辱。苏丹的构想是要把巴格达的哈里发迁走,自己定居在伊斯兰世界的首都。穆罕默德弱势的继承人获得十天的延缓,期限结束之前蛮族受到死神的召唤。派往君士坦丁堡的使臣奉命提出请求,他要娶一位罗马公主为妻,非分的意见只有不了了之,亚历克修斯的女儿不愿成为牺牲品,对不近情理的联姻表示出厌恶之意。[34]马立克的女儿许配给穆克塔迪(Moctadi)哈里发,附带着专横的条件,那就是他必须断绝与妻妾来往,要永远忠于值得尊敬的联姻。

土耳其人的伟业和团结随着马立克沙王及身而灭。他的弟弟和四个儿子争夺留下的宝座,经过连续不断的内战,幸存的竞争者签署条约取得协议,塞尔柱家族的长子和主要的旁支永久瓜分整个波斯帝国。三个更年轻的王朝分别是克尔曼(Kerman)、叙利亚和罗姆(Roum),克尔曼统治着广大而又偏僻[35]的疆域,位于印度洋的海岸[36];叙利亚王国则赶走阿勒颇和大马士革的阿拉伯君王;值得我们特别关心的是入侵小亚细亚罗马行省的罗姆王朝。马立克的政策是宽厚待人,所以才使他们获得擢升。他允许出于同一血统的王侯,甚至就是在战场上被他击败的对手,凭着个人的雄心壮志去建立新的王国,就是把狂热进取的人员带走,他也不会表示不快,因为留下来会扰乱他统治的安宁。身为家族和国家最有权势的领袖,波斯最伟大的苏丹博得皇家弟兄的服从,并且让他们按时缴纳贡金。无论是谁坐上克尔曼、尼斯、阿勒颇和大马士革的宝座,还是身为叙利亚和美索不达米亚的埃米尔,都要在马立克的权杖庇护之下,才能树起自己的旗帜。即使是阿塔贝克(Atabek)家族,以及散布在西部亚洲草原的土库曼人各旗,莫不如此。[37]马立克过世,团结和服从的队伍开始松弛,最后只有散伙了事。在塞尔柱家族的纵容之下,他们把继承王国的权利授与他们的奴隶,就东方人的风格来形容,有一群君王从他们脚下的尘土中升起。[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