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伯半岛的绥靖以及与罗马帝国的冲突(629—632 A.D.)

十三、阿拉伯半岛的绥靖以及与罗马帝国的冲突(629—632 A.D.)

麦加的夺取决定阿拉伯部族的信仰和归顺,他们过去依据世事的变迁或命运的拨弄,曾经服从或违背先知的劝说或武力。对于礼拜的仪式和宗教的问题无动于衷,仍然是贝都因人独有的特性,他们抱着不在意的态度接受《古兰经》的教义。仍然有一些顽固的残余分子坚持祖先的宗教和自由,对于穆罕默德极力摧毁的偶像,塔耶夫(Tayef)的联军发誓要加以保护[125],因而产生霍那因(Honain)之战。四千名异教徒在暗中进军,加快速度前去袭击征服者,他们怜悯并藐视古莱西人的怠惰和因循,还要依靠失败者的加盟和支助,只是他们不知古莱西人不久以前已经背弃他们的神明,宁愿接受敌人的压迫和鞭策。先知展示麦地那和麦加的旗帜,成群的贝都因人增加军队的实力或数量。一万两千名穆斯林很冒失的认为自己具有无可匹敌的威力,一点都不感羞惭。他们在毫无准备之下进入霍那因山谷,两边的高地被塔耶夫联军的弓箭手和投石手占领,处于兵力劣势、军纪混乱和士气涣散的状况,古莱西人看到穆斯林即将遭到歼灭的命运,不禁喜笑颜开。骑着白骡的先知被敌军包围,他想对着长矛冲上去求得光荣的殉难,十名忠诚的友伴用武器和胸膛加以阻挡,其中三名就阵亡在他的脚下。他再三气愤而悲痛的大叫:“啊!我的弟兄!我是阿卜杜勒的儿子,我是真理的使徒。啊,人们,坚持你们的信仰。啊,真主,赶快来拯救我们。”他的叔父阿拔斯就像荷马笔下的英雄,用极为洪亮的声音宣示真主的恩惠和应许,使得整个山谷产生回响,飞散逃走的穆斯林开始集结在神圣的旗帜四周。穆罕默德看到士气重新鼓舞,感到极为欣慰,全靠卓越指挥和身先士卒扭转局面。他不断用言词和行动激励得胜的军队,要向给他们带来羞辱的敌人施以无情的打击和报复。

他毫不迟疑从霍那因的战场进军,对位于麦加东南六十哩的塔耶夫实施围攻作战。该处是一个坚固的城堡,肥沃的土地正在阿拉伯沙漠的中央位置,生产叙利亚所需各种水果。有一个友善的部族精通各种围攻作战的技术(我不知道他们怎样获得),供应攻城撞车和投射机具,再加上五百名各种工匠。穆罕默德愿意把自由赐给塔耶夫的奴隶,显然没有收到期望的效果,把果树全部砍倒也违背自己所制定的法律。他要矿工从地面开挖坑道,好让部队从缺口发起突击。围攻作战进行二十天,先知发出撤收的信号,退兵时却唱着胜利的赞美歌曲,为这个不信真主的城市,装模作样的祈祷它能彻底悔改和获得安全。这是一次收获丰硕的远征行动,战利品是俘虏六千人、骆驼两万四千头、羊四万只和四千英两白银,一个参加霍那因之战的部族,用奉献给神像的牺牲品赎回被俘的人员。穆罕默德为了弥补信徒的损失,将应得的五分之一掠夺物分给士兵,并且希望他们获得与蒂哈马(Tehama)行省的树木一样多的羊群。他没有惩罚古莱西人的不满情绪,用异乎寻常的宽宏大量确保他们的忠诚,也就是使他们的舌头(他就是这么说的)再也无法发出怨言,仅仅阿布·苏富扬就获得三百头骆驼和二十英两白银的礼物,于是麦加死心塌地皈依《古兰经》有利可图的宗教。

这样一来引起迁士和辅士的抱怨:说是他们负起战争的重担,却在胜利的论功行赏中受到忽略。手腕高明的领导者回答道:

唉呀!让我用尘世的礼物安抚这些最近降服的仇敌,这些不稳的新入教的人员吧!我把生命和事业都交付给你们保护,你们是我流亡在外的同志、建立王国的同僚和共享乐园的友伴。

塔耶夫害怕再次遭到围攻,派出代表追随在他的左右。“啊!真主的使徒,同意给我们三年的停战时间,让我们仍旧奉行古代的宗教。”“没有什么好说的,连一时一刻都不可以再延。”“那么至少要免除祈祷的规定。”“宗教要是没有祈祷,一切都会落空。”他们只有无言的屈服,所有的庙宇遭到摧毁,阿拉伯半岛全部的神像都不能幸免于难。在红海、大西洋和波斯湾的沿岸地区,他派出的部将受到一个虔诚民族的热情拥护和欢迎,麦地那的宝座前面跪拜的使臣多如椰枣成熟的果实(用阿拉伯人的说法)。整个民族服从真主和穆罕默德的权杖,贡金带有侮辱的名称加以废止,用自愿的捐赠和克尽义务的什一税,从事宗教的事务和活动,共有十一万四千名穆斯林陪伴使徒进行最后一次朝圣。[126]

赫拉克利乌斯从波斯战争班师回朝之际,在埃米萨(Emesa)[127]接见穆罕默德的一名使臣,他邀请全世界的君王和民族都信奉伊斯兰教。处于宗教热情的认知,阿拉伯人以为基督教的皇帝一定会暗中改变信仰,虚荣的希腊人捏造麦地那的君王曾经亲临访问,从皇家的赏赐接受一个富裕的采邑,保证安全撤离叙利亚行省。赫拉克利乌斯和穆罕默德之间的友谊非常短暂,因为新兴的宗教不会消除萨拉森人的掠夺精神,反而更为增强。一名使臣遭到谋害,提供入侵的现成借口,三千名士兵攻击巴勒斯坦地区,接着延伸到约旦河的东部。神圣的旗帜托付给扎伊德,新兴的教派是如此严守纪律而且充满宗教热忱,即使最高贵的酋长在使徒的奴隶手下工作也毫无怨言。万一他逝世则由雅法(Jaafar)和阿卜杜勒相继接替指挥,要是三位都不幸战死,授权部队选出他们的主将。结果三位领袖都在穆塔(Muta)[128]会战阵亡,这是穆斯林对付外敌初试锋芒的军事行动。扎伊德在战阵的前列像士兵那样倒下。雅法之死不但非常英勇而且事迹令人难忘,他失去右手就把旗帜转到左手,等到左手也被砍掉,就用血淋淋的双臂抱住旗帜,直到全身有五十处光荣的伤口,倒在地上不能动弹。阿卜杜勒跳上来填补空出的位置,大声喊叫道:“前进!大胆的前进!我们即使得不到胜利,也可以进入天堂的乐园。”罗马人的一支长矛为他作出最后的决定,倒下的旗帜为麦加新入教的卡勒德抓住,在他的手里已经砍断九把长剑,英勇的战斗阻止并击退基督徒优势兵力的进攻。当天晚上在营地举行的会议,他被推选为全军的总指挥,在第二天运用巧妙的兵力调度,可以获得胜利的保证,或让萨拉森人顺利撤退。卡勒德的大名在自己兄弟和敌人之中流传,荣获“真主之剑”的美称。

穆罕默德以先知的宗教狂热情绪,在讲坛上面描述受到祝福的烈士头戴华丽的冠冕,私下仍然流露出凡人的天性,他对着扎伊德的女儿流泪,使人大感惊奇,诧异的信徒说道:“我怎么会看见令人尴尬的场面?”使徒回答道:“你看到的是一个人在悼念最忠诚朋友的去世。”完成麦加的征服,阿拉伯的统治者从表面上看来,像是要预防赫拉克利乌斯的敌意而进行各种准备工作,接着却正式公开向罗马人宣战,对于何其鲁莽的冒险行动,他并不打算掩饰可能的艰苦和危险。他要鼓舞穆斯林的士气,然而他们借口没有经费、马匹和给养,现在正是收割的季节,炎热的盛夏使人难以忍受。气愤的先知说道:“地狱还要热得多!”他不屑强迫他们服役出战,等他班师回朝再谴责那些犯下罪行的人,给予逐出教门五十天的处分。他们的渎职更突显阿布伯克尔和奥斯曼的功勋,还有那些忠诚的友伴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和财产。穆罕默德的麾下有一万名骑兵和两万名步卒,进军的行动真是艰辛备至吃尽苦头,沙漠的焚风和瘴疠之气增强困顿和干渴,每十个人轮流乘骑一头骆驼,最后只有不顾一切要杀死用处极大的动物,从它的腹中取水解渴。到达半路,就是分别离麦地那和大马士革有十天行程的地方,他们在塔布克(Tabuc)的树丛和泉水边休息,穆罕默德不愿超过心目中的位置进行战争。他公开声称已经满足和平的意愿,也可能为东部皇帝的军事部署所吓阻。行动积极而又英勇无畏的卡勒德到处扬威,从幼发拉底河到红海尽头的埃拉哈(Ailah),先知接受许多阿拉伯部族和城市的归顺。穆罕默德对于基督教臣民,欣然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贸易自由和财产商品,容许他们信奉自己的宗教。[129]他的阿拉伯兄弟过于软弱,不敢限制他的野心,然而耶稣的门徒是犹太之敌的朋友,而且对世上势力最大的宗教提出优惠的和谈条件,完全符合征服者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