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杼寒梭:情与理是通行的大道
步入正座大门,穿过一进小院落,就到了老宅中最大的一处建筑“两杼堂”。一百多年前,这里是董家族人砥砺品行、涵养心灵和传承家风的地方。如今,祖先的灵脉仿佛就栖息在这里,守护着这座厅堂,守护着四个题字:寒梭两杼。
有人说:董炳章5岁丧父,由母亲织布供养、教导读书,于台湾任上逝世后,只留下14岁的董执谊。两代人的求学、成长,得益于祖母、母亲、姑母织布机旁的谆谆教诲。两杼,是感念母教的无私伟大。
“杼”的本义是在织布机穿梭的织布工具。两杼,顾名思义是两把梭子,类似两把刷子、游刃有余的意思。梭子之所以奇妙,在于通过交错浮沉,联系经纬纵横,在变与不变之间,交织出纹理斐然而独一无二、经天纬地又不可思议的旷世杰作。两杼,也是崇敬祖辈“与时俱进”“持经达变”的中道直行。
那是浮动着野蛮与文明、烽火与尊严的年代。清同治十三年(1874年),日本侵入台湾,董炳章受船政大臣沈葆桢指派赴台“抚番办塾”,出任台北府前身淡水厅的儒学教谕。淡水厅地旷人稀,面积接近全台湾岛四分之一,只有沿海汉人和高山族部落世代垦殖。
故今之筹台者,自当以淡水为枢要,势使然也。地薄边陲,为沿海七省藩卫。
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这里成为沿海七省海防的重要门户。当时淡水一带素有好争讼、多械斗的恶俗。究其原因,是信仰、语言和习俗的差别,导致为了抢夺土地和水源而时常发生争斗。董炳章到任之后,所到之处以振兴教育、奖掖人才为己任,深感淡水“兴教化、开民智”责任重大,必须先从士人风气入手,着力改变和纠正这一现象。
时台民素好讼,炳章力革之,士习为之一变。
当年除了开设公办“书院”、免费“义塾”外,还开办培养高山族师资的“社学”和招收高山族子弟的“番塾”,组织人员编写教材:
开辟榛莽路,教尔通言语。得为中华人,为尔设义学。……
鸟兽有毛羽,人当有衣冠。……所以男与妇,岂无衣冠志。
脸宜常洗净,日日不可间。烈日戴草帽,不可任晒爆。……
这些工作从教导山民识汉字、说汉语起步,改掉旧的生活方式,渐进式地了解、认同中华人文精神,融入中华多元一体的民族大家庭。可以说为台湾地区后续的近代化到现代化的发展,奠定了文化的根基。
1875年,沈葆桢奏请清廷下诏设立台北府,董炳章参与筹建。从此,台北成为北台湾的政治重心,重要性与日俱增。1877年,董炳章因辛劳过度“卒于官所”,年仅49岁。从淡水厅、台北府的“筚路蓝缕、开山创业”开始,董炳章亲历台北从莽荒走向文明的初创时期,矢志承传以三坊七巷为代表的中华文化道统。国的存亡荣辱,家的生死离别,柔肠百回的每一封家书,注定也是大义凛然而无怨无悔的。
当人们从观景望远镜中,穿越时空的迷雾,眺望海峡的时候,一定不会漠视101大楼和三坊七巷之间千丝万缕的文化渊源。
中,天地万物最神秘的一个点。国与家,理与情,严与慈,刚与柔,大千世界的平衡就决定在某个微小的点上。
如何在万事万物的交错与浮沉中,找到恰如其分的那个点,或许就是站在堂下的每个人当下思考和卜问的切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