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词可作,唯万不可作儇薄语

四十三 艳词可作,唯万不可作儇薄语

原文

读《会真记》(93)者,恶张生之薄倖,而恕其奸非。读《水浒传》者,恕宋江之横暴,而责其深险。此人人之所同也。故艳词可作,唯万不可作儇薄(94)语。龚定庵诗云:“偶赋凌云偶倦飞。偶然闲慕遂初衣。偶逢锦瑟佳人问,便说寻春为汝归。”(95)其人之凉薄无行,跃然纸墨间。余辈读耆卿、伯可(96)词,亦有此感。视永叔、希文小词何如耶?

译文

读《会真记》的人,厌恶张生的轻薄,而原谅他的奸诈邪恶;读《水浒传》的人,原谅宋江的横行残暴,而指责他的阴沉险恶。这是大家共同的看法。所以可以作艳词,但万万不可以作轻薄浮滑的言辞。龚自珍诗有诗写道:“偶赋凌云偶倦飞。偶然闲慕遂初衣。偶逢锦瑟佳人问,便说寻春为汝归。”他的浅薄,为人低下,便在纸墨间跃然而出。我们读柳永、康与之的词,也有这种感觉,又怎么能与欧阳修、范仲淹的小词相比呢?

评析

此则词话由词以论人。前则仅举例来说明柳永词与欧阳修词之区别,并未点破人格之本原,而此则便将其说破。“儇薄语”源于作者自身的“凉薄无行”,王国维并以《会真记》中张生的“奸非”“薄幸”与《水浒传》中宋江的“横暴”“深险”为例,来说明此观点。此外,王国维还援引龚自珍在《己亥杂诗》中的一首谈情诗来证明其人品如诗品与此同时,也说明词作也是如此。他认为康与之和柳永的词一样多轻薄浮艳,因此有他们的诗词中就能够见得他们的人品。不以人废言,固然是正确的,但是王国维此处的言为心声,观其言而知其行的说法,也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