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初处分德音

敕：天地以大德生群有，圣人以大宝守万物。古者受命之君，谓之承天之序，明有所代，夫岂徒然。若道无钦崇，命不永保，帝实临汝，人曷戴君。朕所以每期庶乎合于人道之意也。夫宓牺、神农，黄帝、尧、舜，或诛而不怒，或教而不诛。彼亦何为，独臻于此！朕自有天下，二纪及兹，虽未能画衣以禁，亦未尝刑人于市。而政犹踳驳，俗尚浇漓，当是为理之心，未返于本耳。凡人岂不仁于父母兄弟，不欲于饮食衣服乎？而卒被无孝友之名，温饱之实，其故何哉？盖未闻义方，不识善道。或任小智而为诈，或见小利而苟得，致远则穷，继之以暴，已而身受戮辱，家不相保。愚妄之徒，类多自陷。狱讼之弊，恒由此作。吁可悲乎！亦在教之不明也。盖刑罚者，不得已而用之。天下黔黎，皆朕赤子，以诚告示，或知归向。何必用威，然后致理？先务仁恕，宁不怀之？且五常循行，岂须深识？六亲和睦，何待丁宁？自宜勉之，以副所望。刑措不用，道在于兹。今献岁之吉，迎气伊始，敬顺天常，无违月令。所由长吏，可举旧章。诸有妪伏孕育之物，蠢动生灵之类，慎无杀伐，致令夭伤。九土异宜，三农在候，聚众兴役，妨时害功，特宜禁止，以助春事。至若家从征镇，人或孤惸，物向阳和，此独忧悴，良可悯也。亦宜所由，随事优恤。盖不体仁，无以为长人；不知道，无以用其心。故道者，众妙之门；而心者，万事之统。得其要会，远可以兼济于人；识其指归，近亦能自全于己。故我玄元皇帝，著《道德经》五千文，明乎真宗，致于妙用。而有位者未之讲习，不务清静，欲令所为之政，何从而至于太和者耶？百辟卿士，各须详读，勉存进道之诚，更图前席之议。至如计校小利，综缉烦文，邀名失行，去道弥远，违天和气，生人戾心，朕甚厌之，所不取也。各励精一，共兴玄化，俾苍生登于仁寿，天下还于淳朴，岂远乎哉？行之可至，其《老子》乎？宜令士庶家藏一本，仍劝习读，使知指要。每年贡举人，量减《尚书》《论语》一两道策，准数加《老子》策，俾敦崇道本，附益化源。朕推诚与人，有此教诚，必验行事，岂垂空言？今之此敕，亦宜家置一本，每须三省，以识朕怀。（开元二十一年正月一日）

《唐大诏令集》卷八六，商务印书馆一九五九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