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选后论
有司或诘于议者曰:“吏曹所铨者四,谓身、言、书、判。今外州送判,则身、言阙失,如何!”对曰:“夫身、言者,岂非《洪范》貌、言乎?貌谓举措可观,言谓词说合理,此皆才干之士方能及此。今所试之判,不求浮华,但令直书是非,以观理识,于此既蔽,则无貌、言,断可知矣。书者,非理人之具,但字体不至乖越,即为知书。判者,决断百事,真为吏所切,故观其判,才可知矣。彼身言及书,岂可同为铨序哉?”
有司复诘曰:“王者之盛,莫逾尧、舜。《书》称敷纳以言,为求才之通轨。今以言为后,亦有说乎?”对曰:“夫敷纳以言者,谓引用贤良,升于达位,方将询以庶政,非言无以知之。其唐、虞官百,咨俞无几。下及小吏,官长自求,各行敷纳,事至简易。今吏曹所习,辄数千人,三铨藻鉴,心目难溥,酬喧竞之不暇,又何敷纳之有乎?其茂才以上,学业既优,可以言政教,接以谈论,近于敷纳矣。”
有司复曰:“士有言行不差而阙于文学,或颇有文学而言行未修,但以诸科取士,无乃未备?”对曰:“吏曹所铨,必求言行,得之既审,然后授官,则外州遥试,未为通矣。今铨衡之下,奸滥所萃,纷争剧于狱讼,伪滥深于市井。法固致此,无如之何。岂若外州先试,兼察其行?苟居宅所在,则邻伍知之,官司耳目,易为采听。古之乡举里选,方斯近矣。且今之新法,以学举者,一经毕收;以判选者,直书可否:可谓易矣。修言行者,心当敦固,不能为此,余何足观?若有志性过人,足存激劝,及躬为恶行,不当举用者,则典章已备,但举而行之耳。”
有司复曰:“其有效官公清,且有能政,以其短于词判,不见褒升,无乃阙于事实乎?”对曰:“苟能如此,最为公器。使司善状,国有常规,病在不行耳。但令诸道观察使,每年终必有褒贬,不得僭滥,则善不蔽矣。”
问曰:“试帖经者,求其精熟,今废之,有何理乎?”对曰:“夫人之为学,帖易于诵,诵易于讲。今口问之,令其讲释,若不精熟,如何应对?此举其难者,何用帖为?且务于帖,则于义不专,非演智之术,固已明矣。夫帖者,童稚之事,今方授之以职,而待以童稚,于理非宜。”
有司复曰:“旧法,口问并取通六,今令通八,无乃非就易之义乎?”对曰:“所习者少,当务其精,止于通六,失在卤莽,是以然耳。”
复曰:“举人试第,例皆五通,方并为一,有何理?”对曰:“夫事尚实则有功,徇虚则益寡。试策五通,多书问目,数立头尾,徇虚多矣,岂如一策之内,并问之乎?”
《全唐文》卷三五五,中华书局一九八三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