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王韬函
(光绪五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1880年2月3日)
紫诠先生大人阁下:
腊八后七日奉书并《杂事诗》二本,想能邀澄鉴矣。廿一日得读手教,祗悉种切。
翻译球案之人,果非出贵馆手,由延请而来者,彼或别有所为而然。先生经许其谢金,昨告星使,谓此金不便使先生食言,仍当如数寄来。惟乞将原文及《朝野新闻》并敝署所译者示之,问其何故独删此节,俟其答词,再以寄来耳。本谓本署初次照会失于无礼,议撤议激言者屡矣。自杨越翰新闻一出,反谓其行文无礼,乃缄口不复道。此盖中间人补救之力亦不尠也。此事本无关轻重。台湾一案亦定议后互撤照会,惟彼国必欲挑此,恐中土之迂腐无识者,反谓以文字启祸,则悠悠之口,难与争辩耳。日本之处心积虑欲灭球久矣,使者之争非争贡也,意欲借争贡以存人国也。本系奉旨查办之件,曾将此议上达枢府,复经许可而后发端。此中曲折,局外未能深知,敢为先生略言之。
《杂事诗》既承印就,感荷何可言!前寄同文馆刻本,外间绝少,仍乞速为装钉掷寄。既经印就,则元庸照同文馆本改刊。惟卷首“广东黄遵宪”,因对日人言,故举其省,实则于著书之体未审合否?应否改作嘉应?先生教之。此间踵门请索者,户限为穿。彼士大夫皆知窝芷仙即日本人称先生姓字之音。俯为校刊,声价顿增十倍,今乃知古人登龙之言非虚谬。左太冲赋藉皇甫一序而行,亦信不诬也。彼国士夫相见者辄问先生起居,宪俱为达意。
日本比来屡见火灾。国会开设之议,倡一和百,几遍国中,政府顾尼之,不得行。纸币日贱,数日中每洋银百元,值纸币百四十矣。民心嚣然,盖几有不名一钱之苦。漏巵不塞,巨痛如此,可慨也!夫日本似不足为患,然兄弟之国,急难至此,将何以同御外侮?虎狼之秦,眈眈逐之。彼其志曷尝须臾忘东土哉!祸患之来,不知所届,同抱杞忧,吾辈未知何日乃得高枕而卧也?
严寒,惟为国为道自爱。
潦草不庄,为忙故也,幸恕幸恕。
小弟遵宪顿首上笺 十二月廿三日
据南开大学藏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