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王韬函

致王韬函

(光绪六年六月底 1880年7月底)

大著《扶桑游记》第三卷,由栗本匏庵交重野氏转命弟删。弟先于日报中读之,旋告之曰:此文简古,如风水相遭,自然成文,其天机清妙,读之使人意怡,所载诗尤多名篇,可不烦绳削也。上、中二卷,弟意谓其层出复见处,由于一时不及校读此自可删;而梅史乃并及其他,仆当时即谓不可也。而成斋述匏庵意,屡强不已。弟因取归再读,见“阶下小蛇”数语,乃知栗本之意在此也。盖家康主政,传之子孙垂三百年,深仁厚泽,极为其臣民所尊敬。而栗本氏为幕府旧臣,维新之后尚以怀恋旧恩,不忍出仕,彼读此戏语,心有不慊耳,因谬为删之。此外,唯高丽钟铭下,“此足见高丽之臣于明,不臣于日”,亦为删去。缘高丽于日本,在隋唐之前有纳贡称藩之事,后即不尔。自丰臣氏一役之后,彼此往来皆以敌体,其为我藩属,日本人亦无不知之;而近年以威逼势劫,立通商约,内曰朝鲜为自主国,此为日人第一得意之笔。而论者犹或曰:彼明明中国属邦,何能认之为自主?若臣属日本之语,日本全国人无作此语者,此不须辨,故亦从删。未审有当尊意否?此第三卷,闻尚未付排印。读来函,知上卷、中卷,阁下各需十册,弟自当购以转送。

前次何虞臣向索《杂事诗》十八部,阁下不愿受值,弟拜赐多矣,谨当借此名花献老佛耳,下届有便即寄来。

存栗本、重野二处之书,弟未往箱根前即函告二君,所有书价即总须汇寄。归来又将尊函转达,一再催索,既无复函,殊不可解。直至今日,栗本始着人送来日本纸币四十元零,并附一单,今以呈上,俟数日间重野处有金送到,再行汇换洋银本日价每洋银一元值纸币一元三十七钱。汇寄;若无交来,亦当先寄也。

《日本杂事诗》由弟手交重野成斋者,初则九十四部,后又二百八十六部,共三百八十部。昨检查阁下来函,亦系此数。云四百部,当系一时误记矣。

前承惠赐《康熙字典》及《鸿雪因缘记》,于五月五日奉到。上次呈函未及声谢者,缘当时转交友人,欲卖之也。日本近岁自学西法后,读书稽古之士日益少。观栗本氏处存书,以阁下重名,所著书犹如此之难,他可知矣。此二书敬谨拜登。谢谢。

《蘅华馆诗录》既刻就,有目之士皆以先睹为快。弟计是书当较易销售,有便或先寄百部交成斋可也。

所寄美人影,来书中有一老翁,弟思之不解;继思当购诸图时并购《虾夷图》十数纸,或未及别而白之,误遗一纸其中,唐突西施,罪过罪过!

弟宪再启

据浙江图书馆藏《黄公度观察尺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