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信仰的隐约体现
祖先崇拜、灵物崇拜、鬼神畏惧、宗教信仰等当地曾经存在过的信仰形式在方言创作中都有所体现。万物有灵的观念在老一辈心目中影响巨大,这一点在一些传说故事中有所反映,如《蛇郎》认为动物可以成精,甚至转化成人,花草树木经过多年修炼也可以成精,成了精的植物动物就要当成神灵崇拜。当地老人还有不在古树前面照相的陈规,以免惊扰了神灵。《宝磨》、《蚂蚁补“点”》等故事中的器具或动物都是通人性的,宝磨可以满足人类的要求,为人们提供尽可能的援助;蚂蚁甚至可以报救命之恩,在关键时刻趴在应该写点却被忽略的位置上,充当漏掉的一“点”,以使救命恩人能顺利中举。
文学创作总是生活现象的记录和升华,人死为鬼也是当地的普遍观念,许多方言创作描写了跟鬼魂有关的故事。这些鬼有着尘世中人一样的喜怒哀乐,而且记得前世的事情,冤死的鬼还会想办法复仇。如前文介绍的《苦哦雀》所述,被婆母折磨致死的童养媳化作苦哦雀啄咬狠心的婆母。鬼神崇拜观念在当地的一些禁忌和祭奠仪式中也有所反映,比如夜晚不能在荒郊野外叫别人的姓名,怕野鬼听见作祟。祭奠亡灵烧纸钱时也给附近无人管理的荒坟烧一点,怕荒坟中的鬼魂抢走自家亡灵的钱财。小孩若去了野外或经过坟地后头疼,就认为是被鬼魂缠上了,烧点纸钱把鬼魂打发走就可以痊愈。谁家若有病人久治不愈,还会请道士先生到家里驱鬼(这一习俗“破四旧”以后在当地已基本消失)。凡此种种,都说明当地曾经有过鬼神信仰。
佛教、道教思想在当地都有一定的市场,据同治《建始县志》记载,建始境内曾经有庙宇庵堂道观几十个,单单景阳镇境内就有兴隆寺、青龙寺、五花寨寺庙等多个庙宇,说明当地曾经有佛教、道教活动的场所和数量可观的信众。《贪心的和尚》故事就发生在五花寨寺庙之中。现在的寺庙仅存遗址,但佛家的善恶因果观念在人们头脑中还有很大影响。当地把夭折的儿女说成是“讨债的”,认为是父母前生欠了这个人的债没还,今生这人就投生为他们的孩子来讨债。此外,人们今生做了坏事,来世就会托生为牛马之类的动物来下苦力,这都是佛家转世观念的一种体现。道观虽然早就不复存在,但是丧葬活动中依然活跃着道士的身影。在景阳镇,道士在丧仪中的参与度要远高于土家人的土老师(梯玛),梯玛信仰已基本淡出人们的生活。相对而言,佛教对普通民众的影响更大,道教局限在会主持丧仪的一小部分人那里。包括跟玉皇大帝有关的许多传说故事都体现了佛教的影响,如前文提到的《蕨根》、《马桑树为什么长不高》等等。相同的宗教信仰能够产生一定的凝聚力,因此要正视老百姓的精神需求,并给予恰当的引导,而不是粗暴干涉。
【注释】
[1]章宪昭:《中国多民族兄妹婚神话母题探析》,《理论学刊》,2010年第9期。
[2]向柏松:《洪水神话的原型与建构》,《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5年第3期。
[3]章立明:《兄妹婚型洪水神话的误读与再解读》,《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4第2期。
[4]本章所引传说、故事、笑话均出自鄂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民族事务委员会所编《鄂西民间故事集》,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9年。
[5]本节所引歌谣除另外注明的以外,均出自徐开芳:《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民间歌谣集》,湖北人民出版社,2006年。
[6]土家人常在堂屋正中墙壁供奉神龛,龛中所供神灵称“家仙”。
[7]江佳慧:《湖北恩施方言词“白”》,《现代语文(语言研究)》,2013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