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道的角度理解佛法和传授禅法
《古尊宿语录》卷一载有怀海的〈广录〉,怀海教导弟子要学会辨别各种用语,例如总语、别语,了义语、不了义语,清语、浊语,生语、死语等等,其中心意思是要求对一切事物、语句不要执著(无住),善于随时运用不二的观点来修学和传法。佛教有所谓“三句”的思路,例如:常—非常—非常非非常,或:有—空—非有非空,其中第三句相当于中道或不二。怀海套用这个格式举例,要求弟子对此三句都不执著,超出三者之上,使心绝对“自由”。例如他举例说,对世间出世间的事物如果都“不爱取”,但却执著(“依住”)这种境地,此为“初善”,属于二乘道(小乘);对此境地的超越,“既不爱取,亦不依住不爱取”是“中善”,属于“菩萨缚”;进而“既不依住不爱取,亦不作不依住知解”,为“后善”,“免堕菩萨乘”等。但这并不是达到最高境界。只有透过“三句”,才是“最上乘”。还举例说,如果说“修行得佛,有修有证,是心是佛,即心即佛”等,这属于“不了义教语”、“总语”、“死语”等;而反过来说“不许修行得佛,无修无证,非心非佛,佛亦是佛说”等,是属于“了义教语”、“别语”、“生语”等。这二者虽有浅深层次,但都不是究竟,没有超出凡夫和二乘、菩萨的境地,原因是没有彻底超越“语句”,说语句“尽属法尘垢”,仍未摆脱烦恼。只有断除一切爱取之心,并且“不著文字”,“割断两头句”(不执著两边),“透过三句外”,才可“自由”,“一切举动施为,语默啼笑,尽是佛慧”。
以往禅僧都住在律寺,至多与其他僧人别院而居。随着禅宗的兴起,禅僧为方便开展自己的修行和传法活动产生分离的要求。适应这种要求,怀海制定了《禅门规式》,对设立禅宗独立的寺院和禅僧的修行、生活仪规提出具体的方案,并且付诸实行。当有人提出,《瑜伽师地论》(指其中的〈戒品〉)、《璎珞本业经》是大乘戒律,为什么不依随呢?他回答:“吾所宗非局大小乘,非异大小乘,当博约折中,设于制范,务其宜也。”于是另建立独具特色的“禅居”,并制定制度规则。据《景德传灯录·怀海传》后附〈禅门规式〉,其主要内容包括:(1)寺中主持教化者,居于“方丈”(取自《维摩经》中维摩诘居士方丈之室),“凡具道眼,有可尊之德者”,称之为“长老”;(2)不立佛殿,只建法堂,“表佛祖亲嘱受,当代为尊也”;僧堂内设“长连床”,衣架等,禅僧可平等入内坐禅修行,按受戒年次安排次第;(3)“除入室请益,任学者勤怠,或上或下,不拘常准”;(4)“阖院大众,朝参夕聚,长老上堂升座,主事徒众雁立侧聆,宾主问酬,激扬宗要”;(5)“斋粥随宜,二时(按:晨午)均遍,务于节俭”;(6)实行“普请”之法,参加劳动,“上下均力”,怀海曾说:“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祖堂集》卷十四〈百丈传〉);(7)在管理上设置十个职务,每个职务各设一位主持者,如主持伙食者为“饭头”,主持种菜者为“菜头”等;(8)对于假冒僧人混入寺院者由寺维那检举,驱逐出院;对违犯清规者则“以拄杖杖之,集众烧衣钵道具”,从旁门逐出。《宋高僧传·怀海传》说:“天下禅宗,如风偃草,禅门独行,由海之始也。”[17]
此后禅宗寺院的清规不断补充完备。怀海所制定的清规后世称《古清规》,《新唐书》卷五九〈艺文志三〉著录“怀海《禅门规式》一卷”,久佚。到宋代有宗赜《禅苑清规》、宗寿《日用小清规》、惟勉《丛林校定清规总要》,此后最有名而且应用广泛的是元顺宗命德辉重编而成的《敕修百丈清规》。这些清规都吸收了《古清规》的基本内容。禅寺的独立和清规的制定,不仅有力地推进了禅宗的发展,而且对中国佛教寺院的民族化也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据《唐洪州百丈山故怀海禅师塔铭》(《全唐文》卷四四六),怀海在元和九年(814)去世,年65岁。弟子有法正等人,但在后世著名的弟子是希运、灵祐,临济宗、沩仰宗就分别出于他们二人的法系。弟子神行、梵云将怀海生前的重要禅语结集编录,当即《古尊宿语录》附于〈怀海录〉之后的〈广录〉。穆宗长庆元年(821)谥大智禅师之号,赐塔额曰:大宝胜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