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位功勋”和“四宾主”等论修行程序

(三)“五位功勋”和“四宾主”等论修行程序

在《人天眼目》和后世编的《洞山语录》中有所谓《洞山功勋五位》,虽现存《祖堂集》、《景德传灯录》中没有,而且可以找出当年良价反对追求“功勋”而修行的思想[113],但似乎宋代禅僧真的相信良价有此说法。此“功勋五位”是:向、奉、功、共功、功功。据《洞山语录》:

上堂曰:向时作么生?奉时作么生?功时作么生?共功时作么生?功功时作么生?

僧问:如何是向?师曰:吃饭时作么生?又曰:得力须忘饱,休粮更不饥。

云:如何是奉?师曰:背时作么生?又曰:只知朱紫贵,孤负本来人。

云:如何是功?师曰:放下镢(或作‘锄”)头时作么生?又曰:撒手端然坐,白云幽处闲。

云:如何是共功?师曰:不得色。又曰:素粉难沉迹,长安不久居。

云:如何是共功?师曰:不共。又曰:混然无讳处,此外更何求。[114]

据《人天眼目》卷三《洞山功勋五位并颂》中所载大慧宗杲的解释,所谓“向”是“趣向此事”,指确立修行目标——体悟本具的佛性,即使吃饭也不忘记此事;“奉”是“承奉之奉,如人奉事长上”,是按照既定的“见性”的目标从事种种修行,时无“向背”积累功勋;“功”是“用”(虽从事种种修行,但皆在见性上取得进展、功勋),例如把镢(锄)是用,放下镢是无用,用与无用皆是功;“共功”是“法(按:此‘法’当特指心法)与境敌”,即认识真如佛性显现为千差万别的现象,“不得色”是“不得成一色”;“功功”是“法与境皆空”,体悟心法皆空;“不共”是“无法可共……如事事无碍是也”,达到理事圆融、事事无碍、色空不二的最高认识境界。实际上以上大体是与前面讲的偏正或君臣五位的次序相对应的。

后世曹洞宗还相信以所谓“五位王子”比附“功勋五位”的说法。参照《人天眼目》卷三所载石霜庆绪(道悟圆智的弟子)等人偈颂的解释,“五位王子”是:(1)“诞生王子”当是比喻佛性、理,所谓“不假修证,本自圆成”,称之为“内绍”、“嫡生”(比为将继王位的太子);(2)“朝生王子”当是比喻设定见性目标的各种修行,谓“有修有证,本自尊贵中来”,称之为“朝生”、“庶生”(比为宰相之子,也称为外绍臣种);(3)“末生王子”是比喻正在从事修行的过程,“有修有证”,比之为“群臣位”;(4)“化生王子”是比喻已经取得相当功勋的修行阶段,谓“借位明功”,比之为“将军位”;(5)“内生王子”是比喻修行达到的体悟自性的最高境界,所谓“无言无说,正令当行”,在性质上与前面的“诞生王子”相同,故谓:“亦为内绍,根本同出”。在这里曹洞宗是承认渐进的修行和觉悟过程的。当然,如果以顿悟自性(“诞生王子”)为起点,则这一过程就是“顿悟渐修”的过程。

《人天眼目》卷三又载有称为曹山《五位功勋图》者,将上述“五位王子”分别列于“正中偏”(君位、向)、“偏中正”(臣位、奉)、“正中来”(君视臣、功)、“兼中至”(臣向君、共功)、“兼中到”(君臣合、功功)的五位的下面,并且在五位的前面分别用图、●来表示。可以说这种近乎文字游戏的方式已经离开禅宗的本来宗旨甚远了。顺便提到,以黑色代表真如理体,大概与洞山良价所说的“有一物(按:此指真如),上柱天,下柱地,黑如漆,常有动用中……”(《联灯会要》卷二十〈良价传〉)是有关系的。

曹洞宗的“四宾主”与临济宗的“四宾主”不同。后者是从师徒、主宾对问题的答问的意境高低分为“宾看主”、“主看宾”、“主看主”、“宾看宾”。而曹洞宗则用所谓“四宾主”来表述真如佛性、理(体)与其显现、作用(用)的关系,说“主中宾,体中用也”,当指真如显现的万物;“宾中主,用中体也”,是万物体现的本体;“宾中宾,用中用,头上安头也”,指万物相互作用,缘起无尽;“主中主,物我双亡,人法俱泯,不涉正偏位也”,指超越时空、物我、内外的法性、法身。如果从体悟过程来说,可解释为:先认识真如佛性(自性),再认识由它缘生的万物,再认识万物相互缘起无尽,最后认识理事、事事之间相即圆融的关系,达到最高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