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为何要遵从周礼

4.孔子为何要遵从周礼

孔子办私学,把“礼”作为教学的重点。孔子说:“吾说夏礼,杞不足征也;吾学殷礼,有宋存焉。”为研究夏礼,孔子曾亲自去夏后代杞国考察。对“夏—商(殷)—周”礼法的演进都十分清楚。说“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孔子十分重视“礼”,在《论语》中有四十多章直接谈论“礼”。孔子对周礼充分肯定并实践,“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并赞赏周礼学“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八佾》)。孔子坚信“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为政》)。“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子路》),一个人“不学礼,无以立”(《季氏》)。

但是,礼制、法度、考订道德文章,不是地方性的条例、规则,所涉及的是天下、国家的秩序问题。任何一个朝代,任何一个国家,在制定礼制、法度的时候,在关系到国家所要倡导的道德章制的时候,不管是否经过众人的讨论,都需要经过最高执政者签字下发才能生效。当一个朝代、一个国家之中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方各自制定自己的礼制、法度,各自解释自己对道德的理解的时候,这个朝代、这个国家就离分崩离析不远了。

能制定礼乐的,必须是既有德又有位的人,必须是能够贯通天道、地道、人道于一体的人,必须是使天下自愿信服、敬仰并归往的人。这样的人,从修身方面来说,就是圣人;从社会地位来说,就是天子。来可泓先生《中庸直解》中说:“无德而妄作礼乐,制法度,考文字,便是愚而好自用。无位而妄作礼乐,制法度,考文字,便是贱而好自专。”

春秋战国时期,是礼崩乐坏的时期,是天下无道的时期,但是,还没有人敢于自立为天子。当时的车道还统一吗?当时的文字还统一吗?当时的道德伦理还统一吗?在当时的现实中确实已经都不统一了。但是,并非周文王、周武王、周公所确立的车道、文字、道德伦理标准不存在了。我们知道,孔子“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因此,孔子的理想是期望着复归文武所传的正道,使天下再安定下来,进而达到尧舜之治,向“天下有道”的方向迈进。说当时的天下还是“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是从周的统一典制还存在来说的,同时也在告诉时人及后人,一个有道的、安定的国家,需要致力于“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其中,“车同轨,书同文”是仁民、便民之事,也是天下统一的体现;“行同伦”则是“天下大同”之事。

既有德又有位的圣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数百年不一定会遇到一个,难道天下人就没有希望了吗?当然不是。“作礼乐”是“从无到有”的过程,不需要每个时代都独创一套。孔子之前的中国,已经有数千年的文明,从这数千年的文明中精选出历代不可变的而成为“传统”,知道其中哪些是可以变通损益的,这样,天下便不会因为没有圣王出现而陷入黑暗之中了。所以,孔子有其德而无其位,就采用“述而不作”的方式,集其前数千年圣贤学说之大成,编订了“六经”,形成了“传统”的礼乐载体;同时给后人指出了礼乐的变通损益方式,这就是《春秋》中所体现的“通三统”——根据道义原则,对前三个时代的礼乐制度加以继承变通。孔子考察夏商周三代之礼乐,因而形成了“春秋制”;在道义方面,孔子集成了三皇、五帝、三王、五伯各代,而以尧舜、文武之道为主;孔子毕竟还生活在那个时代,所以,在礼乐方面所遵守的还是周代之礼乐,并且致力于挽救当时礼崩乐坏的现实,而要恢复礼乐正道,重建西周以“礼”为代表的人文秩序。

值得注意的是,这里孔子并非主张“克己复礼”,本章引用孔子的话里就否定了“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的人。其实,孔子所要复的礼,恰好是那种“今用之”的“周礼”,而不是“古之道”的“夏礼”和“殷礼”。因为夏礼已不可考,而殷礼虽然还在它的后裔宋国那里残存着,但毕竟也已是过去的了。

而且,孔子在晚年也走出了一生所追求恢复周礼的主张,因为孔子心中的仁道不依附于周礼而存在。孔子解释自己推行周礼是因为人们现在还在使用这样的礼仪,仅仅是这样。而不是把周礼搁置在所有行为规范之上。孔子自己的解释是:“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说明自己不学夏礼,也不学殷商之礼,而单单学周礼,是因为现在人还在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