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化与社会运动

第六章 民主化与社会运动〔1〕

2016年,哈萨克斯坦没有出现任何一场社会运动,却发生了大量冲突事件,包括针对允许外国人租用土地的土地改革所开展的大规模抗议活动,数百人因此遭到拘留或被判入狱。尽管反对党、工会和非政府组织确实存在,但无法自由开展活动。该国总统(从苏联时期留任的)纳扎尔巴耶夫(Nursultan Nazarbayev)为这个国家量身定制了一套法律以巩固其对政府机构的控制。2010年,哈萨克斯坦议会通过了一项法律,赋予纳扎尔巴耶夫享有终生不受起诉的豁免权(Human Rights Watch 2011)。数周后,纳扎尔巴耶夫以95.5%的选票赢得了总统选举。在观察人士看来,这场选举与以往的选举一样远远未能达到自由和公开选举的国际标准。在此选举不久之前,可能意识到自己遭到了批评,纳扎尔巴耶夫投书《华盛顿邮报》描绘了他的民主化计划:

当今世界的伟大民主国家均经历了数个世纪的发展。我们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实现充分的民主,但我们已经证明我们有此雄心壮志。我们通往民主的道路不会逆转,我们将致力于为自己的公民提供经济和政治机会。

(Nazarbayev 2011)

如今的哈萨克斯坦经济蓬勃发展,亦已成为石油和铀矿的重要生产国。部分基于该国的经济成长及其在这一地区的重要战略地位,哈萨克斯坦在2010年成为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OSCE)的轮值主席国。尽管国际参与度有所提高,但在该国寻求进一步推动民主依然面临严峻挑战——那些挑战现政权的人不断遭到逮捕或暴力袭击。

国际观察家们认为哈萨克斯坦的民主尚未到来。2016年人权观察报告认为该国政府扼杀媒体、封锁网站、起诉和骚扰持异议的政治人士、囚禁社会运动行动者并对示威活动进行镇压。2016年,美国国务院发布报告称哈萨克斯坦存在以下人权问题。

最严重的人权问题是限制该国公民通过自由公正的选举选择政府,有选择地压制言论、出版、宗教和结社自由,缺乏独立的司法和正当程序,特别是在处理普遍存在的执法和司法人员腐败与滥用职权方面存在人权问题。

该国在2015年生效实施的刑法和行政法——包括工会法——进一步限制了言论、集会和宗教自由。刑法禁止进行种族、宗教和社会煽动以及其他导致“失序”的煽动行为,这些规定特别为政府滥用权力敞开了大门。该国还在以下方面存在人权问题,包括任意或非法杀戮,军事恐吓导致死亡事件,对被拘留和监禁者实施酷刑和其他虐待,监狱条件苛刻甚至危及生命,任意逮捕和拘留,侵犯公民的隐私权,禁止登记成立政党,对非政府组织的活动进行限制,暴力和歧视对待妇女,虐待儿童,买卖妇女和劳工,歧视残疾人,对女同性恋、男同性恋、双性恋、变性和跨性别(LGBTI)群体实施社会性歧视,歧视艾滋病患者以及使用童工等。

尽管知道哈萨克斯坦存在上述问题,但一些强大的政治实体仍然与该政权建立联系并组建联盟。2015年,不顾一些欧洲议员的疑虑与担忧,欧盟与哈萨克斯坦签署了《欧盟—哈萨克斯坦强化合作与伙伴关系协议》。

在此背景下,哈萨克斯坦近年来不再有任何类似于社会运动的事件发生;出于同样的原因,这些立足于苏联解体后的碎片而形成的国家再也没有看到1989年苏联所见证的社会运动狂潮(Barrington 1995;Beissinger 1993,1998a,1998b;Drobizheva,Gottemoeller,Kelleher & Walker 1996;Kaiser 1994;Khazanov 1995;Laitin 1998,1999;McFaul 1997;Nahaylo & Swoboda 1990;Petrova and Tarrow 2007;Smith,Law,Wilson,Bohr & Allworth 1998;Suny 1993,1995)。

以苏联解体后的白俄罗斯共和国为例,这个国家在20世纪90年代初期看起来似乎即将发生一场全面的社会运动。在1994年的全民直接选举中,亚历山大·卢卡申科(Alexander Lukashenko)以“反腐斗士”之名当选总统。可是,一旦巩固了自己的权力地位,他就开始实行审查制度、摧毁独立工会、冻结选举活动并压制立法机关使之屈从于自己。其所作所为逆转了白俄罗斯前期所取得的民主进步(Mihalisko 1997,Titarenko,McCarthy,McPhail & Augustyn 2001)。反对派领袖和新闻记者们很快发现他们随时可能被任意地关押、拷问、绑架甚至暗杀(Human Rights Watch 2000:249—253,Karatnycky 2000:76—78)。

《年鉴》认为白俄罗斯的民主指数在167个国家中排名第127位,理由是尽管卢卡申科的当选存在广泛不端,但他依然在位。自2014年以来,由于渴望改善与西方国家的关系,白俄罗斯压制民主的步调有所放缓;可当2017年其经济崩溃时,抗议活动以及来自警察的镇压均再次加剧。警察最初有所克制,但很快就对组织者实施逮捕。仅2017年3月,就有700人在明斯克的一场集会中被捕(Ivanova 2017)。

尽管2017年显示,围绕着民主和经济危机的大规模抗议活动有所增加,其中部分是通过社交媒体组织动员的,但在哈萨克斯坦未经批准举行抗议、召集会议和集会仍然非法。直至2017年结束,无论苏联疆域的中心地带(俄罗斯和白俄罗斯)还是其中亚边陲(哈萨克斯坦及其若干邻国)都未能看到社会运动的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