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类迩而见义远”和叙事的思想性
弗拉哈迪以《北方的纳努克》开启了世界电影史和世界纪录片发展史,同时,为纪录片开辟了关注边缘人群的日常生活的方向。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栏目曾以“讲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相号召,以贾樟柯为代表的第六代导演也以极大的热情投入表现寻常百姓、升斗小民的纪录片创作潮流中来,前文提到的杨天乙的《老头》更是在国际上屡获大奖。所有这些,提醒我们关注寻常百姓日常生活的重要性。电视作为大众传媒,已经深深植根到百姓生活中来,他们更愿意对和他们一样的人生报以热情关注。清代戏曲理论家李渔曾说过,日常起居之中,布帛菽粟之间,尽有极新极奇之事。所谓猎奇与创新,应该深入群众生活中去,自然会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哪怕就在我们的脚下,在草根之间,也可以找到题材,并创作出《点虫虫》这样的煌煌巨作。有不值一提的作品,无不值一提的题材,以小见大,见微知著,这就是“称文小而指极大,举类迩而见义远”的第一层含义。
第二层含义是说,对于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我们不光是要寄予同情,更重要的是给予理解并提供积极的帮助。情中有理,情理互见,这情才是深情。如果仅仅是一番同情,就廉价得多了。因此,怎样认识琐屑题材,怎样赋予微言以大义,怎样从身边说起,生发出能表现时代精神、超越时代局限的主题和旨趣,就是纪录片制作者更加重要的任务。杨天乙拍摄的是中国现阶段城市深处的几个老人,普天下历朝历代芸芸众生哪一个不会老?谁没有老去的问题?在文艺理论中,这叫典型,指的是个性所具有的代表意义。“举类迩而见义远”,强调的就是这样的意思。
第三层含义是关于纪录片的艺术效果。曾于1951年获得第24届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项的挪威纪录片《康·蒂基》,记录了6个人乘9根原木制成的原始木筏,用100多天的时间穿越大西洋的故事,讴歌的是英雄创举,是勇气、信念、意志的力量。单一的事件、单一的主题,给人一种稚嫩的感觉。宋人严羽在《沧浪诗话》中曾说过:“语忌直,意忌浅,脉忌露,味忌短。”因此,隐约含蓄应该成为以叙事为主要手段的纪录片要追求的艺术效果。为此,简约的镜头语言,简约的叙事技巧,是造就隐约含蓄之美的必要手段。优秀的故事片之所以好看耐看,主要原因就是其简约而含蓄的叙事手段在起作用,纪录片在这一点上,应该向戏剧和故事片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