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改编的成就

二、音乐改编的成就

川剧与话剧不同,是声腔的艺术。明代著名戏曲理论家王骥德曾说:“世之声腔,每三十年一变。”《金子》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源于对声腔的改革,在速度、节奏,甚至伴奏乐器的处理上均有体现。所有舞台人物的内心活动和情感起伏都需要念白、唱词、帮腔等艺术形式来呈现。所以川剧《金子》戏剧冲突很多依赖于音乐的推进,人物的情感变化也靠音乐来呈现。这主要体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首先,川剧《金子》唱词精练。《乐记》的《师乙》篇,记录了一位名字为“乙”的著名乐师认为音乐是言语的继续、加工和延伸。笔者在观剧时,发现全剧语言虽不多,但句句经典,不管是韵白,还是唱词,三言两语,切中要害,有力地展示出剧中主人公复杂的内心世界。

如开场

金子:(白)心?晓得你的心!

(念韵白)妈面前笑眉笑眼有孝心,

顺手顺耳多顺心。

妈的话记在前心,

我的事你放在背心。

你把妈供在脑命心,

(帮腔唱)把我踩在脚板心!

其次,帮腔点睛。观剧时,观众会发现全剧除了金子、仇虎、焦母、焦大星等几个主角的说唱,其他表演情节也运用了川剧独有的艺术形式——帮腔,来达到画龙点睛的作用,有力地表达了人物的内心情感和矛盾冲突。帮腔具有起腔定调,代替剧中人物讲话,反映角色不便启齿而又不能不说的内心独白,抒发人物内心情感,对环境进行描绘,以第三者的身份对事件、人物作出评价的功能。比如,剧中金子和仇虎相见的一幕,编剧要表达金子内心悲喜交加的复杂情感,就用了以下帮腔:

灯花爆久别重逢痴又醉,

核桃破见我情哥喜又悲。

曲作者在乐队伴奏中配上琵琶和清脆的司鼓,突出金子悲喜交加的复杂情感。在传统的川剧审美中,打击乐作为一种氛围乐器,以高分贝的“热闹”为特点。而在川剧《金子》中,乐队“重乐轻打”的理念改变了人们的审美观。

再次,川剧《金子》曲牌生辉。中国传统戏曲中不论是京剧、越剧,还是川剧,曲牌的应用是必不可少的。川剧《金子》一戏中,很多人们耳熟能详的传统曲牌被巧妙应用,为该剧增色不少,让观剧者既感到熟悉亲切,又耳目一新。这些传统曲牌中有唱悲的《一枝花》,有唱喜的《二郎神》,有喜、怒、哀、乐均可以表现的曲牌之王《红衲袄》。据笔者了解,此剧的音乐作曲陈安业能在一周之内完成主腔设计,可见他对传统曲牌早已烂熟于心,对人物的把握、舞台的把控能力都非常高。很多观众认为该剧之美在于唱腔,有“川剧皇后”沈铁梅的个人魅力,更有作曲者的独具匠心。

最后,《金子》做到了兼收并蓄。该剧在音乐上还广泛汲取其他艺术门类的音乐。比如,四川民歌《槐花几时开》的旋律音调用在金子和仇虎重逢这场戏中。在原曲的基础上,改变歌曲的原节奏,增加乐器伴奏,强调重音的方式,让一首抒情歌曲焕发出新的音响效果,向观众展示其动力性的主题,进一步给出声音音响刚柔并济的定位。另外,还加入本土曲艺——四川清音的润腔手法“哈哈腔”。据重庆市的马光华老师口述,当年沈铁梅还到她家专程学习“哈哈腔”,运用到四川清音所独有的“哈哈腔”中,以表现金子爽快、泼辣的川妹子形象。

比如第一场《红衲袄》曲牌中韵律性音乐的字位:

放腔:

①只晓得(呀)油炸花生

②脆崩儿 脆崩儿(啦)  (帮腔)嚼起香(呀)

二流:

③清炖鸡腿儿咬起香

④晚上的夜宵吃起香

⑤热呵呵的铺盖睡起香

⑥早晨的扑鼾(呀)扯起香(呀)

⑦胭脂粉儿闻起香

⑧嫩咚咚的脸儿挨起香

⑨晓不晓得(呀)

呼儿嘿嘿呀呼嘿嘿

呀呼儿呀呼儿依呀儿嘿

⑩野叉叉的嘴儿(呀)(哈哈腔)(帮腔)啵起香

运用正字和衬字,正字在此唱词中在平仄和韵仄上有特定的要求,而唱词中的衬字具有极强的艺术表现力,但是衬字不能影响曲调的节奏,所以行家有一个说法叫“死板活腔”。

这段音乐从锣鼓曲牌《一字聊子》开场,接高腔曲牌《红衲袄》,但不按传统的写法,而是新加上了弦乐的伴奏,再结合一唱众和的帮腔唱出《红衲袄》的结束句。第九句借用灯戏曲牌的啷当调,戏耍焦大星,表现了金子的风趣。第十句用耍腔,用了四川清音哈哈腔来拉长、延缓终止,体现人物的俏皮性格,为现代川剧《金子》塑造了“俏花旦”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