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曼在这里有意回避了涉及《全集》如何从良友图书公司转移到商务印书馆的一段过程。现在事情已过去了几十年,为了尊重历史,由我来补上一笔,对本书读者也许会感到兴趣,因为这不但是一段值得一记的文坛史话,而且也好向旅居海外的志摩生前友好说明,对编印《志摩全集》的第一个热心人,是陆小曼而不是胡适。

事情的变化发生于一九三六年十月间,胡适从北平来到上海。他是“中国新文学大系”《建设理论集》的编选者,前一年我上北平,曾去米粮库胡同拜访过他。这次来沪,住在北四川路桥堍新亚饭店,我在附近味雅酒楼宴请他,约陆小曼等作陪。席间,我们谈起《志摩全集》的编辑工作已初步完成;小曼当场请胡适写篇序文,并再次请他转向北方朋友征借志摩书简和日记。胡适顾左右而言他,我看出他面有愠色,但猜不出原因。几天后,小曼来电话约谈,才知胡适已为《志摩全集》另作了安排,与王云五讲妥,改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只要小曼把编好的全集文稿全部交给商务,可预支一大笔现款稿酬。我这个青年编辑做梦也想不到当时像胡适、王云五这样两位大人物竟会对我耍这样一个花招。陆小曼当时生活困难,急需现款,“良友”经理当时也绝不会为了出这套书与商务争一日之短长。这“一大包稿子”由我亲手送给小曼,小曼便立即“全部交出”,从此这套全集的命运就归商务所掌握。胡适对我又来了一套安抚的手法,把他所写的一部五万字的游记《南游杂忆》交“良友”出版,当时他的著作一般都是新月书店出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