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小曼在一九四九年后，戒绝了嗜好，参加各种社会活动，开始了新生，既绘国画，又写文章，还翻译泰戈尔的小说，度过了一个幸福的晚年。一九五六年起任上海文史馆馆员，一九五九年起任上海市人民政府参事室参事。一九六五年四月三日病逝于华东医院。弥留期间，我去看望她，她还是念念不忘于《志摩全集》出版的事。我告诉她，志摩的著作，海外一直在翻印，我们这里，迟早也会出版的。陆小曼临终前，遗嘱把全部清样和纸型交志摩表妹夫陈从周保藏。这几年，我们已出版了《徐志摩诗选》和《徐志摩诗文选》等，许多现代文学研究者，已写出很多篇有价值的关于徐志摩的学术论文。但有朝一日，能按《志摩全集》的本来面目仍与世人相见，连我自己也从未存此奢望。五十年后居然如愿以偿，真是要感谢商务的。

“十年浩劫”，幸赖陈从周的深谋远虑和精心安排，早于一九六六年春，把商务的《志摩全集》清样送交北京国立图书馆保存，一大箱纸型另外托人保管。现在这部在香港商务书稿柜里安度国难的文稿，隔了近四十年的岁月，又由商务印书馆香港分馆按原纸型翻成胶版在香港初次出版，这不但是我国文艺出版界的一大盛事，也是一件颇为曲折的出版史料；从我个人来说，更可借此告慰徐志摩老师和陆小曼女士于地下的。我把本书编印经过作为序，用以寄托我对他们的哀思。

商务印书馆香港分馆综合编辑部把旧编《志摩全集》合编五卷，计诗集一卷，散文集二卷，小说集一卷，戏剧和书信合为一卷，总称：《徐志摩全集》。他们还计划于最近期间，将这几十年来海内外收集到的全部遗篇佚文，按《全集》规格加编《补遗》三至五卷，使这部《徐志摩全集》真正做到一个“全”字。我相信这个完整的计划肯定会及早实现，这样就会给海内外研究中国现代文学史，特别是研究诗人徐志摩的学者，提供一份完整的历史文献，希读者拭目待之。

1983.7.

（原刊于《随笔》1983年第6期，广州，花城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