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勋刘垓父子心学成就
心学,是宋明理学的一派。心学也是宋代以后非常有影响的儒学思潮。其特点是强调“人心”的作用,故称“心学”。心学在明代的代表人物是王守仁,其学说称为“阳明心学”。
此外,心学对思想界的影响颇为广泛,如李贽的“童心”说、汤显祖的“情至”说、袁宏道的“性灵”说等,都是心学的回响。潜江刘勋、刘垓父子的思想,也受到心学的影响。
刘勋,湖广潜江人,字建伯,号北华。刘勋少负异才,敦厚诚实,聪明好学,善写文章。嘉靖七年(1528年)乡试中举人。嘉靖八年(1529年)授裕州学正。后被朝廷统一调度,参加了四川、山西等地乡试的阅卷工作。又因其工作认真,公正廉明,作风正派,教学及行政管理能力很强,被选拔进京,擢升国子监学录。由于勤于政事,刘勋后升迁任刑部主事。最终,刘勋“以亲老疏乞终养”,辞官回原籍养父。
其《乞恩终养疏》言:“臣本一介菲才,滥叨仕籍,适遂遭逢之愿,每深感激之。私正宜勉效及时,以图报称切。缘臣有父刘巨秀在家,见年八十有五,老病侵寻,日益衰弱。”又称:“臣母氏早丧,二兄俱亡,更无以次一人可倚托。迄今违旷将及六年,隔远三千余里,臣父亦缘念臣成疾,望切倚门。臣近得家报,心如焚灼,思若癫迷。诚念臣一父一子,相依为命,效忠之日犹长,承欢之日苦短。臣若隐忍不归,恐风烛之人,致贻终天之恨,则臣不孝之罪,何所容逃!”他恳求帝王:“仰惟皇上以仁孝化成天下,凡灵蠢有生,咸使各适分愿,如臣情悃,似可矜悯。伏望圣慈恢天地生成之仁,怜父子茕孑之命,放臣回籍终养。俾乌鸟之私,稍伸于今日,而狗马之力图报于将来也。臣无任悚惧,恳切祈恩之至。”
《潜江旧闻录》记载,刘勋“既回,左右尽养”,“父大欢,疾顿愈”,但不久仍因病去世。其父去世之后,刘勋极度哀伤,“一恸几绝,居丧一秉古礼,不茹荤,不入内,三年如一日,人以为难”。[9]
刘勋葬父守孝期满后回朝,重新被任命工部员外郎,“三历财贿之地,无所染”。一历,在工部员外郎任上,各地官员都巴结刘勋,千方百计贿赂他,刘勋不为所动,“司节慎库”,“出资巨万,无所染”。二历,朝廷派他负责督修涿州北的琉璃河,刘勋仍一尘不染。三历,在升迁河东运同任上。运同是掌管一方盐运、盐场、盐务的长官。明朝的盐是奇货,实行的是国家专卖制。盐商们想重金收买刘勋为他们徇私偷运开方便之门,遭到刘勋的断然拒绝:“岂吾之素行尚有未能信于人者耶?胡不义之言入于吾之耳,不义之物入于吾之门也?”[10]
后来,刘勋“去职之日,囊橐萧然,不能具资斧”。
刘勋致仕后,以其清廉俭朴作修身立世之本,教化引导乡党拒绝奢靡,勤俭办一切事业。他对俭与廉之间的辩证关系认识十分精辟和深刻,并确认“俭以养廉”。在行动上,刘勋常年“拂衣萧然,饭粝衣垢,耄修不倦”。回乡后,发现乡邻朋党崇尚奢靡,“庶民墙屋被文绣,少年驺从拥道途,越罗蜀锦照耀舆台,山珍海味脍炙绮筵”。见此,刘勋忧心如焚,他认为“俗弊于奢”,仕官将失去民心,民众将失去田产。为了改变这种陋习,他自告奋勇到县城书院去“引申宁俭之学,劝告族党比闾,斤斤而不厌”。即专门为乡党豪绅讲授“节俭”之学。《潜江县志》收录刘勋所作《宁俭学》。
刘勋在《宁俭学》中讲道:“俭者,质也。质者,本所在也。”“俭也,亦礼也。知宁俭之意,则知礼之本。”“俭,德之共也,侈,恶之大也。”“国奢则示之以俭,国俭则视之以礼。”“士之所以失恒心,民之所以失恒产”都是奢靡所致。如此,“又奈之何民不穷且盗耶?”
由于刘勋“名德清望,孚于乡里,故乡里多信从其说焉”。在他的教化影响之下,乡邻朋党没负其一生所修的宁俭学说,拒奢崇俭一时在潜江蔚然成风。《潜江旧闻录》记载:“潜江襟江带汉,与江陵、监利、沔阳、竟陵诸邑密迩,而质朴之风较胜者,则先生提倡之力也。”
刘勋之子刘垓,字达可,据《大明一统志·人物》记载:“刘垓,潜江人,隆庆辛未进士,授太平司理,有声。转礼部,恳求吴、赵二史,廷杖。忤执政被谪,再起云南学宪,得士心。谢政归,创同仁书院讲学。置义田仓冢。卒,祀乡贤。”
刘垓立身处世,受其父影响很大,他乐善好施,清正廉洁,敢于直言。隆庆五年(1571年),刘垓中进士后,仕途一路通达顺畅,授太平司理,至万历五年(1577年),授礼部员外郎。该年,因反对张居正“夺情”,遭受廷杖,随后被流放云南任提学佥事。任职云南期间,“精鉴拔,滇士被其风教,文运为之一变”。[11]
刘垓致仕回乡后,热衷于家乡的公益事业,“睦乡党,善风俗,益以明道为己任。建同仁书院讲学,以掖后进。邹公元标、刘公元卿皆有记。置学田、设义仓、施义冢,乐施不倦”。
进一步查考《潜江县志》,梳理刘垓致仕归里后对家乡的主要贡献有:在县城西建同仁书院,让乡邻学子都能入学读书,并亲自为学生讲学;在黄汉垸、道仁垸买田一百二十亩,取其租金收入,供家庭贫困的寒门学子读书;买地数亩,在县城西门外置义冢一处,为那些无名、无人殓死者留下一片安息之地;受知县曹珩之托,为重修的城隍庙写记刻石,教化官吏和民众“非礼莫行”。[12]是为《潜江科甲题名碑记》:
士以科甲名,世所希觏,称荣焉。所以副其荣者,名也乎哉。侈荣而题之名。有司事也。顾名而思其义,士人事也。吾潜科甲盛矣,而题名阙焉。剑南曹侯,欲表彰人物,以兴起斯文,乃取潜之科甲,勒石题名于学宫,而虚其左以俟来者。属余言记之。余感曹侯之盛举,而思多士之不可徒貌荣名也。乃言曰:夫制科岂能荣人,人荣制科耳。自昔以里选求士,则人趋里选。国朝以制科求士,则人趋制科。方士之育黉序也,曰俊士,业已为乡里荣矣。自是抡于国,拔其尤。上之春官,曰贡士,则国人荣之。又试之阙下,拔其尤,而扬之庭,曰进士,则天下荣之。又进士之首魁多士者,曰状元及第。则其荣于国与天下又可知已。捷音一出,无问识不识,举首诧异。若景星庆云,祥麟瑞凤,争先快睹之不暇。夫何以得此于斯人哉。无亦以其乘时而树立者,将大有裨也。夫果能乘时而树立乎。则进而朝廷增荣,退而乡里蒙福,骏烈著当时,流风被异世。人曰是昔所诧为景庆为祥瑞者也,制科不藉有荣哉。不然,仅取数十年炫华刺肥,美宫室,奉妻子,汶汶闵闵,将身与名俱尽焉。又不然,而怙宠席尊,陵人晙人,人将谨避之,甚且彗孛而蛇虺之。亦曰是某科某甲也。制科云乎哉。吾潜称文献里,岷之江,蟠之汉,俱蜿蜒数千里而会于兹,而休风灏气,宁不钟为俊彦。矧龙飞郢甸,道化旁洽,天启其会,地毓其灵,则思皇之生此王国,亦其时使然哉。而彼之所以乘时树立者,知必不负此名也。故宋元以前莫考,犹记有状元及第一人,贡士一人。自国朝以来,贡士若而人,进士若而人。孰不谓前得大魁盛矣。兹取数多,历位显,非盛之盛者欤。顾名位者,荣一时者也。德业者,荣百世者也。多士中其为名隆德隆,而业与俱隆者何限。而潜之盛,固在此而不在彼。倘一或无闻,与遗臭等。人惭名,名惭科也。瑕瑜稍异。衮铖森然,可荣哉,亦可鉴已。昔孔子较富舆异,至千驷之侯,不得与首踢锇夫等。岂富异不相为谋耶。孙叔敖曰:吾位尊矣,而德益崇。施益博,则位愈尊。有味哉其言之。富异两全之道也。多士其思富而且异。为百世荣,勿为一时荣哉。噫嘻,登高而呼,则闻见易。势所藉也。兹藉势而树立惟士,藉势而恣睢亦惟士,可惧哉,亦可劝己。余亦忝附科名者,方鉴且劝而不敢自荣也。乃因曹侯之请记之。且与来者共勖焉。曹侯名珩,号佩庭,起家贡士高等,其政多留心风教。类此云。[13]
刘垓在这些公益活动中感受到了人生在世的价值,在游历了县城东北隅的妙庭观后,有诗曰:“空中楼阁隐云窝,为避炎蒸载酒过;望去山川连紫极,摘来星斗控银河;槛前影挂三江棹,天外香分十丈荷;乘欲凌云飞且在,杏坛谁与赤松多。”[14]
刘勋、刘垓父子的思想,符合心学的相关主张,特别是他们崇节俭、重约欲的说法,与心学若合符契。“知”与“行”是合一的,伦理的行为也作为得悟过程的条件。“正直”和“俭约”,作为道德性极强的伦理观念,与恪尽职守、勤勉忠君、谨遵伦常、精励家业乃至修、齐、治、平紧密相连。正直与俭约的实现,都要求排除利己心,禁约贪欲,即不过“分”,除了道德性质外,对社会结构和“民众之心”的相关要求,也使刘勋、刘垓父子的主张更具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