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利与堤防工程
潜江幅员广阔,地势低平,土地肥沃,雨量充沛,气候温和,河渠纵横,素有“鱼米之乡”“水乡园林”之称。然而,汛期水高垸低,防洪、排涝成了潜江治水主要课题,历代统治者均十分重视治水,明代政府也大兴水利、修建堤防。[52]
(一)潜江“高氏堤”
嘉靖《沔阳志》卷8《河防》云:“五代时,高季兴节度荆南,筑堤以障汉水。自荆门绿麻山至潜江,延亘百三十里,因名高氏堤。”嘉靖《湖广图经志书》卷6荆州府山川潜江“高氏堤”条称:“在县西北五里。相传五代高季兴所筑,起自荆州绿麻山,至县(潜江)南沱步渊,延亘一百三十里,以障襄汉之水,民赖焉。”万历《湖广总志》卷33《水利二》“荆门州堤考略”云:“(荆门)州堤防要害全在沙洋镇一带。夫此镇控荆门、江陵、监利、潜江、沔阳五州县之上流,汉水自芦麻口直冲沙洋北岸。旧有堤,接连青泥湖、新城镇,由沈家湾至白鹤寺、不刹脑,至潜江界,几二十余里,惟沙洋堤势独宽厚,军民廛居其上。”沱步渊,或作“沱埠渊”,嘉靖《湖广图经志书》卷6谓在潜江县西一里,当即今潜江市西的沱埠垸。然则,“高氏堤”当起自今沙洋镇稍北处,蜿蜒经新城镇、白鹤寺、高市碑、上下蚌湖,至潜江西,其位置约相当于前考唐代江陵县东北境之“傍汉古堤”。
高氏堤虽屡见于明清地方志,却不见于五代宋元文献,且明清地方志也多称“相传”为五代时高季兴所筑,使人们对于它是否筑于五代颇存疑窦。但明清诸地方志均相继称之,特别是前引万历《湖广总志》以及康熙《安陆府志》卷31《艺文志》所录曾省吾《修筑沙洋堤碑》均称沙洋镇北“旧有堤”,且述其所经甚详,而且此堤之位置颇与《唐会要》所见之“傍汉古堤”相当,故而欲否定此堤为五代时高氏所修,似乎也颇为不易。[53]
(二)钟祥、京山、潜江、景陵汉江右岸(东、北岸)堤
钟祥、京山、潜江和景陵境内汉江右岸(东、北岸)堤防,诸地方志多以为始筑自嘉靖、隆庆间,且多与嘉靖皇帝“龙飞郢邸”相联系。
万历《湖广总志》卷33《水利二》“钟祥县堤考略”云:“自石城而下由蔡家桥、板桥湾、上下流连、马公洲、小河口以达于南河,迂三百余里,土人总名之曰:“红庙堤”,最为要害。”同书同卷的《承天府堤考略》则称:“(承天府)属邑大半滨江,而受害甚者,北岸则钟祥、京山、景陵之红庙,南岸则荆门、潜江、沔阳之沙洋也”。
万历《承天府志》卷7“堤防”云:“楚故泽国也,而郢跨江枕汉,夏秋水溢,东啮西荡,数百里之间,溢为巨浸,自疏沦决排,莫可着手。于是小民往往寄命于堤。郢以北有高陂连阜为之限,即奔崩汹涌,尚不至重为民害;南则一望沮洳,无堤则无田,无田则无民矣。有地方责者,惟是为务。顾潜、沔、京、景之地,无处无堤,而官庄、王庄、民田、屯田犬牙相错,非不共利共害,而彼此牵制。”
其下所录“汉江北岸诸堤”,有黄家湾(原注:守备太监杜茂筑,今名杜公堤)、铁牛埂、红庙堤、老观庙、从家口、翟家口、关王庙、永镇观、流连口、马公洲、武昌堤、七林洲、茅草岭、操家嘴、渡船口、多宝湾、毛家港、皂角港、二佛寺、泗港、罐头尖、塔儿湾、长沟月儿垸、黑流渡、渔泛洚、陶林垸、黄沙垸、破江、仙桃诸处。考黄家湾至七林洲诸处属于钟祥,茅草岭至二佛寺诸处当属于京山,泗港、塔儿湾属潜江,长沟月儿垸、黑流渡、渔泛洚、陶林垸、黄沙垸当属景陵,破江、仙桃当属于沔阳,其中破江、仙桃二处堤防当是汉水在沔阳境内的分支河流狮子河堤防,自钟祥黄家湾、铁牛埂以至于沔阳仙桃镇,汉水北岸均已筑有堤防。
万历《湖广总志·水利一》所记潜江县堤垸,可以确定为沿汉江北岸的有小中洲、中洲、赵林、沿江、新蓝、车[墩]、泥袱、太平等垸,其中太平垸,“正德中都御史秦金檄通判赵景鸾、知县莫瑚筑,长一千余丈,坚固可久”。这是今见文献中最早的潜江县汉水北岸堤。隆庆元年(1567年),汉江北岸泗港、杨林洲决,通判屠炳督塞,“绵亘二十余里”。
至万历二年(1574年),赵贤在《开复荆承二府属穴口疏》中称:“(承天)府所属旧有小河口、丁家河、泗港口、张接港、黑流渡、渔泛洚、沙口、潭子口等处流入各湖,往时二三十年不闻一决堤塍,后自嘉靖年间,富豪侵占湖地,私图己利,陆续筑塞,止存一口,不能杀水,以致三十九年迄今,堤塍无岁不决。”则京山小河口经潜江张接港至景陵黑流渡、渔泛洚一线在嘉靖三十九年(1560年)之前即已筑有堤防,而且各穴口亦均已渐次筑塞。
总之,钟、京、潜、景四县汉水右岸堤防自明初洪武、永乐间即已由民间自发陆续修筑(因袭前代所遗留的部分残堤),至正德中安陆(钟祥)境内开始出现官堤,嘉靖、隆庆中,官、民纷纷修筑,至万历前期,自钟祥城稍东处起,经京山多宝湾、潜江泗港至景陵黑流渡的汉水左岸堤防已连成一线,黑流渡以下则间有民垸堤,尚未连成一体。
万历中期以后,钟、京、潜、景汉水右岸堤仍有续修。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翟家口、马家嘴、操家口堤溃,钟、京、景、潜四县及荆州、武昌、承天三卫分工合筑。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之后,到天启、崇祯年间,钟、京、景、潜汉江右岸堤仍时有溃决,所以也屡加修筑。
据康熙《安陆府志》卷8《堤防志》记载,崇祯四年(1631年),老观庙(即丁公庙)堤决,九月,分守道吴尚默派筑;崇祯五年(1632年)十月,永镇观堤溃,仍由吴尚默派筑。[54]
(三)钟祥、荆门、潜江汉江左岸(西、南岸)堤
万历《湖广总志》卷33《水利二》“荆门州堤考略”云:“(荆门)州堤防要害,全在沙洋镇一带。夫此镇控荆门、江陵、监利、潜江、沔阳五州县之上流,汉水自芦麻口直冲沙洋北岸。旧有堤,接连青泥湖、新城镇,由沈家湾至白鹤寺、不刹脑,至潜江界,几二十余里,惟沙洋堤势独宽厚,军民廛居其上。嘉靖二十六年堤决,汉水直趋江陵龙湾市而下,分为枝流者九,以此五州县岁遭淹没。二十八年,承天有司官修筑,议多异同,乃不塞旧决口,而退让二百余步,中挽一堤,反成水囊,北浪一入,口难东迥,其堤不一岁再决。旧江身渐狭,南北相对止二十余丈;决口东西相对约三百余丈,反为正派,几不可复障而东矣。隆庆元年春始议承天、荆州二府修筑,至二年秋八月告成。北岸自河家嘴至南岸新堤头,长几四百七十七丈五尺余,阖几十四丈许,高几五丈许。当堤心铸二铁牛镇之。此堤一成,淤沙日积,势可永久。但此堤与红庙对岸,红庙居民每遇水涨,多有欲盗决此堤以泄水者,故盗决河防之禁尤不可少驰也。”
同书卷32《水利一》荆门州“汉水”条称:“下入汉江,与诸湖通,水大不至冲泛,盖东赖王家堤以障,东南赖绿麻堤以障之尔。”嘉靖《湖广图经志书》卷6荆州府“山川”栏荆门州下记有“绿麻堤”,谓在“州东南一百七十里,自沙洋至潜江,长八千七百二十二丈,用捍江水”。则荆门沙洋堤实为绿麻堤之一部分。
荆门、潜江沿汉一带自唐中期、五代以来,即筑有沿汉堤防,考已见前。到明朝前期,这一带仍有堤防在发挥作用。《明宣宗实录》卷50宣德四年(1429年)正月戊辰记湖广潜江县奏称:“本县蚌湖、阳湖皆临襄河,去年水涨,冲决圩岸,荆州三卫、荆门、江陵等州县官民屯田多被其害。今当筑堤二千余丈以捍水灾,缘非一县人力所能。请发旁近州县民丁与军卫相兼修筑,庶不妨农业而事易就。”[55]从之。蚌湖、阳湖均在潜江西北境,此处之濒临襄江(汉水)的“圩岸”,亦当为绿麻堤之一。[56]
潜江境内的汉水南岸堤防多出于民筑,为各垸堤相连而成,故较为复杂。万历《湖广总志·水利二·潜江县堤考略》云:“(潜江县)周广七百二十八里,皆为重湖地,民多各自为垸,故南则陶湖、牛埠,北则太平、马猖,西则白湫、成林,东则荷湖、黄汉等,几百余垸,俱环堤而居。五季时筑花封、高氏等堤,至国初修筑各垸塍,又有潭子湖、泗港、斗心口各枝河分杀水势。嘉靖三十九年,诸堤半决,而枝河更多湮塞,民甚苦之。隆庆二年春,尝兴工修筑,然有马家垸一决口在景陵,而潜江实受其害,此又所当预图者。”
宣德中潜江蚌湖、阳湖一带即已筑有沿汉堤防。至明后期,见于嘉靖《湖广图经志书》卷6、万历《湖广总志》卷32、万历《承天府志》卷7的潜江县堤垸,可以断定为汉水南岸堤防者,主要有(沿汉水自上而下):
(1)车老垸堤。《湖广图经志书》:“边临襄江。正德中,巡抚都御史秦金檄通判赵景鸾、知县莫瑚区画修筑,一千余丈,坚固可久。”康熙《潜江县志》卷10《河防志》作“车垴长堤”,谓筑于正德十二年(1517年)。万历《承天府志》“汉江南岸诸堤”置车老垸于长老垸之前,其位置当在长老垸以西、今关公场附近。今关公场稍南处有上老堤、中老堤、下老堤之地名(村名,已非堤),或当是车老垸堤之遗存。
(2)长老垸堤,又作长垴垸堤。今关公场、兴隆镇以东有“长脑一垸”“长脑二垸”,汉江边又有“长脑渊”,当即古长老垸之所在。
(3)永靖洲堤。《承天府志》将永靖洲置于长老垸之后,蚌湖之前。揣其地,当在今上蚌湖西北高石碑附近。
(4)蚌湖堤。《湖广总志》所记潜江县三十九“旧垸”中有“郑家蚌湖垸”,当为蚌湖堤之一部分,其地当在今上、下蚌湖之间。
(5)阳湖堤。万历《湖广总志》作“杨湖垸”堤。此堤与蚌湖堤一样,初见于宣德中,其地当在蚌湖以东,约在今下蚌湖以东老堤上、禹王庙一带。
(6)白洑垸堤。《湖广图经志书》云:“边临襄河。成化六年水决一千余丈,八年知县汪志修。”白洑为宋元潜江县城所在,在今潜江县西北四十里汉江南岸,当在今东岳庙、小堤上、红庙一带。
(7)夜汊口堤。《湖广图经志书》作“夜叉口堤”,谓:“在县襄江畔。弘治中知县史华、主簿刘止常修筑。正德中,河岸崩,通判赵景鸾奉文改筑新堤三百六十余丈,复增修月堤,为可久计。”康熙《潜江县志》卷10《河防志》称,弘治五年(1492年)“夜汊堤决,知县史华督主簿刘止常筑之”。正德元年(1506年)又决,通判赵景鸾改筑新堤。堤以夜汊口为名,自当在夜汊口附近。《承天府志》同时记有芦洑头、策口二堤,说明在夜汊口与芦洑口一带均已筑有堤防。赵贤《开复荆承二府属穴口疏》称:
知县李之珍带同驿丞邹子贤亲诣丈勘得,谢家湾西岸支堤东自谢家湾至崔家垸唐林湖口止,共计倒口一十九处,通共五百六十丈,内黄獐垸倒口二处,共五十三丈,地势低洼,应筑高一丈五尺,脚宽六丈,结面二丈五尺;地名石到、烟墩倒口二处,郑蒲垸倒口一十三处,马猖垸、崔家垸倒口二处,共五百零七丈,地势略高,俱筑高一丈二尺,脚宽五丈,结面一丈。冲塌低矮旧堤四千四百七十丈,高低不等,内沱埠垸沿江低矮旧堤四百一十二丈五尺,应筑脚宽一丈二尺,结面六尺;马猖垸旧堤五百七十丈,应加筑脚宽三丈,高五尺,结面一丈;其余石到、烟墩、马市潭等垸支堤共三千四百八十余丈,旧堤低薄不等,俱量地形增帮,各以高至一丈二尺、脚宽至一丈五尺、结面一丈为度。
谢家湾倒口即在夜汉口附近。郑蒲垸与黄獐垸均见于万历《承天府志》,均为“汉江南岸诸堤”之一,郑蒲垸或即今之“寸浦垸”;马猖垸、沱埠垸均在今潜江市区西北处,其所沿之“江”非指汉江,当是夜汊河。显然,在今东荆河河口至通顺河口一线,也基本上筑起了沿汉堤防。
(8)义丰垸与荷湖垸。二垸并见于万历《湖广总志》,其中义丰垸列入新垸,荷(河)湖垸列入旧垸。义丰垸,当即今之义福垸。荷湖垸,前引《湖广总志》称在县东,当在义丰垸之东。又,《承天府志》在黄漳(獐)堤之东记有柘林堤。康熙《潜江县志》卷10《河防志》称:嘉靖元年(1522年)八月,“水决柘林,漂死王恕等九十六人,还灌西城,洪涛巨轮,漂迸有声,官廨民舍尽圮”。则柘林堤当在潜江县城之东北,与义丰垸堤相近。
此外,嘉靖《湖广图经志书》又记有“江汉垸堤”,“边襄江。成化十年水涨堤决,知县周相修之”。其具体位置难以详考,但其为汉江堤防却当无疑。而在潜江县城之西、北、东三面,又有称为“花封堤”的护城堤。按:潜江自元代迁至斗堤(即今治),其地已有堤防之设。然至成化间,汉水屡涨泛,县治常为洪涛所啮。成化七年(1471年),县城被冲淹,于是在县丞李镛主持下,“筑堤御之,广三寻,崇二仞,袤八百余丈。沿岸夹树榆柳,通车马往来,名花封堤”。康熙《潜江县志》卷10《河防志》录张司业《花封堤颂并序》云:“荆之潜江,盖以水自汉出为潜而名也。其地皆平原低窳,江汉交流之所,多湖港鱼鳖。岁五六月间,汉水泛滥)中突,加以江之支流涨溢,一望千里,渺无畔岸。县之东,古有堤,以防汉水,民有奠居。近年来,堤为洪涛所啮,县治之公私宇舍悉为淹塌,其害甚盛。迢成化壬辰之孟冬,浙之黄岩李侯崇恩拜命丞是邑,首进耆老民吏,询县之急务,咸曰:此堤不修,民其鱼矣。李侯可其言八即于是冬操畚锸,辇土石,修筑斯堤,民鹱趋之。李侯昕夕循行,劳来其间。旬月落成,广三寻,崇二仞,袤八百余丈。是以通车马,便往来,公私廪宇,稻菽桑麻,悉有赖焉。”
至嘉靖元年(1522年)水决柘林,自东北面冲县城,“将县治东、北二方堤岸昼夜啮割,即今北堤崩塌,尚余城脚,然亦不过二三丈厚;东堤近北处则自今年八月初六日以次崩塌,仅余二三丈而已”。则花封堤之最要者为潜江县城东、北两面。嘉靖二十三年(1544年),知县黄学准曾建“石矶一所,河堤竹木排障九十余丈”,但随即圮于水;至嘉靖二十七年又添建石矶三座。万历十一年(1583年),“水溢堤决,坏城二十丈。知县王建中修葺”。所决之堤亦当为花封堤。
综上所考,可知自唐后期、五代以来既已存在的沙洋、潜江间的沿汉堤防(高氏堤、绿麻堤)至明前期仍在发挥作用,成化(1465—1488)以后,潜江境内沿汉垸堤大增,并逐渐发展,至万历前期,已基本连成一体;荆门、沙洋堤经隆庆间的全面整修,也较为稳固;同时,沙洋以上、马良以下的小江湖堤也建立起来,基本上与沙洋堤相连;而在钟祥境内塘港至石牌段,则间有堤防,尚未连成一线。[57]
(四)潜江县河堤防
在明代,潜江县河(万历《承天府志》称为“芦洑河”“潜水”)与沔阳州河(嘉靖《沔阳志》称为“襄河”)是芦洑口分水的主流,两岸堤垸的兴起较之东荆河两岸要早一些,也普遍得多。康熙《潜江县志》卷10《河防志》录成化中张司业《花封堤颂并序》称潜江县城之东,“古有堤,以防汉水,民有奠居。近年来,堤为洪涛所啮,县治之公私宇舍悉为淹塌,其害甚盛”,则县城以东之堤防在成化之前即已存在。至成化七年(1471年),县丞李镛复主持修筑了名为“花封堤”的护城堤。
花封堤环绕县城,其东、北两面最为重要,其主要功能显然是阻挡自东北来的芦洑河水。除花封堤以外,班家湾堤筑于正德年间(1506—1521),长一百六十丈,位于潜江县城东南、芦洑河东岸;莫家潭堤亦筑于正德中,长一百丈,位于县城东、芦洑河东岸。而至迟在嘉靖初已存在的郑家、沱埠、崔家等垸的东堤也靠近芦洑河。而在万历《湖广总志·水利一》所记潜江境内堤垸中,郑蒲、马猖、沱埠、东湖、平滟、江汉等垸之东堤皆当濒临芦洑河西岸,而河湖(或作“荷湖”)、仁和、新兴、黄汉(莫老潭堤在其北)、仁道(或作“道仁”)、柴林等垸之西堤则当濒临芦洑河东岸。换言之,到明后期隆庆、万历间,潜江境内的芦洑河两岸垸堤已首尾相连,形成较为系统的堤防。
总口至拖船埠段芦洑河东岸堤虽然在潜江县境内,但其一旦溃决,却是沔阳受害,而于潜江关系甚轻,所以,这一段堤防(称为“总堤”)向由沔阳承修。光绪《沔阳州志》卷3《建置志》“堤防”载:嘉靖九年(1530年),“汉水决拖船埠,沔西北境遂成巨浸,知州曹储、州判蒋贤督民夫塞之”。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潜江快船湾堤决,直冲滥泥湖,沔境几成泽国,当事筹赀筑之”。至万历四十三年,“于潜江班家湾迪下三十余里之快船湾加筑旧堤,阔四丈,高三丈,沔西境亦称安枕”。快船湾,当在拖船湾上下。康熙《潜江县志·河防志》记此事日:“总口岁苦决,沔委役于潜,知县王念祖力持不可。上以责沔,沔乃全役筑之。”其下并录王念祖议云:“堤实潜之地也。潜之堤,固不能令沔人代筑;然既为潜之堤,沔人何能强潜之必筑乎?如以为不相关,则于沔无与;如以为相关,则止论利害,何分彼我?沔人自贻伊戚,于本县何?”各方会商的结果,是认为“沔害实甚,责沔全筑。”显然,在总口堤防的修筑问题上,受益者承担的原则得到了充分贯彻。
由于潜江县河屡屡溃决,特别是在排沙渡、高家脑、莫老潭、孟公碑、汪家到、班家湾、总口等处溃决相当频繁,河道常有变动;而洛江河、深江河、恩江河以及后来开挖的通顺河等支河通塞无常,因而其两岸堤垸也有较大变化。康熙五年(1666年)通顺河开挖后,芦洑口分水有相当一部分经通顺河下流,潜江县河压力渐小,县河北段两岸堤垸逐步稳定下来。而在另一方面,康熙十年(1671年)和康熙十一年(1672年),班家湾两次大溃,导致县河在黄汉下耳垸破垸成河,东南流经刘家场、中沟入沔阳境,而不再南流经过罐子口、总口、拖船埠、许家口南至鲇鱼套、滥泥湖入沔阳境。这样,县河两岸堤垸体系也就因之而发生了很大变化:罐子口以南的东湖、平阳(平滟)、柴林、江汉诸垸都不再濒临县河,基本上成为内垸,其垸堤之重要性大减;黄汉下耳垸东南沿河一带之堤垸则地位渐重,并逐步作了一些调整。大约到康熙中期,改道后的潜江县河两岸堤垸也基本稳定下来。嘉庆以后,县河逐渐淤浅,特别是同治十年(1871年),芦洑口被彻底堵塞,县河水源断绝,上游河道渐成平地,仅在县城以下排泄诸垸之水,沿途堤垸遂因作用已失而渐至倾圮。[58]
(五)潜江县境内东荆河两岸堤防
潜江县境内之东荆河堤防,大约在明中期已开始兴筑。其时夜汊口筑塞,汉江来水较少,兼以荆江赫穴分水倒灌,后来的东荆河沿途所经之沱埠渊、马市潭、枝江湖诸处多淤浅,乃成为垸田开发的对象。康熙《潜江县志》卷3《舆地志》乡区引《荆州府志》称:“潜江湖多于田,民夹堤以居。成化以前,旧设五乡一坊,止四十有八垸。嘉(靖)、隆(庆)间,沙洋、夜汉继决,陂泽渐成高陇,沿河为堤垸几半于旧。”同书卷20《艺文志下》录嘉靖元年(1522年)潜江知县敖钺《水灾乞减钱粮疏》云:“本县地方实居襄水下流,最是低洼。襄江水发于本月初五日,冲决地名柘林堤岸,灌人郑家、沱埠、崔家等垸,泛滥横流,四十八垸田地俱被淹没。”而万历《湖广总志》卷3《水利二·潜江县堤考略》则云:“(潜江县)周广七百二十八里,皆为重湖地,民多各自为垸,故南则陶湖、牛埠,北则太平、马猖,西则自袱、咸林,东则荷湖、黄汉等,几百余垸,俱环堤而居。”潜江县在成化(1465—1487)以前已筑有四十八垸,弘治、正德年间(1488—1521)也基本维持四十八垸的格局;嘉靖、隆庆间,堤垸数量有较大幅度的增加,至万历初已接近一百垸。
万历《湖广总志·水利一》记载了三十七个“旧垸”、九个“新垸”的名称,在万历二年(1574年)赵贤《开复荆承二府属穴口疏》中也提到一些堤垸的名称,其中可以确定濒临东荆河东岸的主要有郑蒲垸(当即寸蒲垸,在潜江县城西北)、马猖垸(当即马沧垸,在潜江县城西)、沱埠垸(或作“沱步垸”“坨埠垸”,在潜江县城西)、崔家垸(近唐林湖,当在马猖垸、沱埠垸之南)、马市潭(在县城南三里)、边江垸(当在今梅家嘴与杨家场之间)、东湖垸(今仍为同名之垸)、平滟垸(当即后来的平阳垸)、垸湾垸(今为同名垸,在直路河东)、牛埠垸(当即后来的牛濮垸,在沙月子、郭家嘴一带)、夹洲垸(今为同名之垸,在火港口南)等,其中郑蒲垸北抵汉江,夹洲垸则已接近老新口与监利交界处。
沱埠、马猖诸垸所沿之“江”显然就是后来的东荆河,所谓石到、烟墩、马市潭等垸支堤看来也就是东荆河堤防。根据潜江知县的报告,这一带堤防倒口五百六十丈(清代一丈合今3.11米),冲塌旧堤四千四百七十丈,未毁然低薄之旧堤三千四百八十丈,合计为八千五百一十丈。再加上未遭冲毁的堤防,估计当时潜江县境内的东荆河东岸堤防已超过一万丈。据道光《楚北水利堤防纪要》卷1《潜江县水利堤防记》记载,到清中叶,潜江境东荆河东岸堤防“自泽口起,至官木岭止,堤长八十余里,计一万四千余丈”。考虑到河曲与堤防曲率均在逐步加大,可以认为,到明后期万历年间,潜江县境内东荆河东岸已形成较为系统的堤防体系。
潜江境内东荆河西岸堤防的情形却很不清晰。在万历《湖广总志·水利一》所列各垸中,我们无法确定其中何垸濒临东荆河西岸。前引赵贤《开复荆承二府属穴口疏》称:“谢家湾口系新决河道,广狭尚无定形。”推测谢家湾倒口之水本就是沿郑蒲等垸堤南下的,在此之前,其西面堤垸较少;而水既东南流,东岸当然受冲刷较大,故堤防较重,而西岸则较轻,即便已筑堤防,也因其地位不重而不见于记载。无论何种原因,就现有材料看,我们无法判断明后期潜江境内东荆河西岸是否已筑有堤防。
显然,由于资料的限制,我们不可能考定每一个沿河堤垸的具体位置,以上所列仅为其中较大而可考者。但从以上叙述中,我们可以一窥明代潜江水利堤防的概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