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喜剧性

一、喜剧性

笑话的艺术特征主要是它的喜剧性。喜剧性是表现社会矛盾的一种特殊形式,它通过表现真善美与假恶丑的荒谬的对立,来激起人们的笑声,表达对假恶丑事物的批判态度和否定评价。

美学家指出,丑乃是喜剧(滑稽)的根源和本质。但丑恶事物并不是在任何情景中出现,都会给人以滑稽可笑的印象,产生喜剧效果。当黑暗邪恶势力支配着社会生活,愚昧和迷信压倒理性与良知的时候,坚持真理和正义反而被旧势力所讥笑而陷入孤立,这时的历史发展是悲剧性的。群魔乱舞,鬼蜮横行,他们有恃无恐,为所欲为。善良的人们面对种种暴行丑态,敢怒而不敢言,所激起的是深沉的悲愤,而不是轻蔑的嘲笑。只有当旧世界开始趋向腐朽没落,假恶丑不得不披上真善美的外衣,在历史舞台上装模作样地进行表演时,才构成喜剧。“只有当丑力求自炫为美的时候,那个时候丑才变成了滑稽。”[6]在日常生活中,那些腐朽丑恶、落后陈旧事物的本质,或是淹没在五光十色的生活现象里,人们不易察觉;或是以神圣美好的外衣蒙住许多人的感官,因此人们并不觉其本质荒谬。民间笑话的作者在洞察其本质的基础上,用夸张放大的手法和犀利尖刻的语言,突然揭出它装模作样的外表与假恶丑实质的不协调,即鲁迅所说的,使麒麟皮下突然露出马脚,人们便感到滑稽可笑了。贪官想受贿而又要图清白,竟想出用盘子收赃而“烂盘盒”的主意;财主一字不识又要装文雅,把借牛的条子当作请柬来回答;暴发户刻薄吝啬到自己死后要把尸体当猪肉卖,而且一本正经地留下遗嘱:“切不可赊与他。”这些笑话的喜剧性,莫不是由对象之外表与实质的极不协调而产生。人们研究相声构成笑料的基本因素,认为:“这些因素中的核心是不协调,也就是说,无论属于‘丑的暴露’,还是‘误会巧合’或‘荒诞畸形’,它们最终仍旧是通过不协调来引起笑的爆发。”[7]这个论断对我们理解民间笑话的喜剧性也是很有启发的。

在喜剧性中,讽刺与幽默在嘲讽的尖锐程度上有所不同。讽刺是对事物的尖锐嘲笑和愤怒谴责,如《死后不赊》《烂盘盒》这类笑话。幽默则是对于事物的善意温和的嘲讽。正如一些美学家所指出的,“我们所说的幽默,其本质是:有趣的弱点应该同可爱的人性相结合”,“一个有幽默味的人必有其荒唐的一面,或者落在一种荒唐的情境中。然而,我们所应该摒弃的这种滑稽状态,似乎反而使他的性格更为可爱”。阿凡提是个满腹机智的人物,有时又作出一些傻事来,故事中就洋溢着幽默情趣。《巧嘴媳妇》这类笑话在批判女主人公缺点的同时,仍然展现了她性格可爱的一面,也属于幽默之作。讽刺多针对民众所仇恨的敌对势力和社会恶习,幽默多表现为对人民群众当中一般性落后思想行为的嘲讽。用我们今天所讲的两类社会矛盾,可以大体说明它们的针对性,但不能将民间笑话中的讽刺、幽默和两类矛盾简单地联结起来,还须对具体作品进行具体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