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的几位民间故事讲述家
对国外故事讲述家的情况,我们知之不多,只能列举有限的几个名字。
最使我们感兴趣的,是一百多年前意大利西西里岛一位女故事讲述家阿加杜札·麦西娅的情况。意大利搜集编纂民间故事书有久远的历史。早在1875年,就有一位医生和民间文学研究家乔赛普·皮特里,出版了一部《西西里童话和民间故事集》。这部书里的故事,大多出自一位目不识丁的老妇人、皮特里家女佣人麦西娅之口。皮特里在该书前言中,生动地描述了这位故事讲述家的风采才华:
她毫无美貌可言,但却很有口才,讲起故事来娓娓动听,人们都佩服她那超群的记忆力和才能。麦西娅已七十多岁,是母亲、祖母和曾祖母。还在孩提时,她就爱听祖母讲故事,而祖母的故事也是从自己母亲那儿听来的,后者又从祖父那里听到了不计其数的故事。麦西娅的记忆力很好,能够过耳不忘。有的妇女虽然也听过上千则故事,但却忘得一干二净。有些人虽说也能记住,但缺乏讲故事的才能。在波哥,她的朋友们都认为她是个天生的说书人,她愈讲,别人愈爱听。
麦西娅没有读过书,却懂得许多他人不懂的事情,而且讲起这些事情来头头是道,人们谁都不能不佩服她。我要求读者多留心她那生动形象的语言。如果故事的背景是一条准备起航的船,她能毫不费力地使用航海术语和水手们的行话。假如故事的女主人公在一家面包房里出现时,身无分文,愁眉苦脸,麦西娅会把一切描绘得活龙活现,以致人们真的以为看到了揉面和烤面包——而这种活儿在巴勒莫是只有职业面包师才会干的。至于家庭杂务的描述则更无须赘述了,因为,这是麦西娅的拿手活儿。
麦西娅看着我呱呱坠地,还常把我抱在怀中,这使我有机会从她口中听到许多美妙的故事,它们都带着她本人的特征。30年后,她把曾对一个孩子讲过的故事,又重复讲给长大了的青年听,而且故事仍旧是那样丝丝入扣,流畅优美。
当代意大利著名作家伊泰洛·卡尔维诺编写《意大利童话》,取材于皮特里的故事集,特地选取了麦西娅讲述的《格莱都拉·贝德都拉》《苦命姑娘》《黑蛇皮皮娜》《聪明的凯瑟琳》《伊斯梅林商人》《偷东西的鸽子》《经营蚕豆和豌豆的商人》《生疥疮的苏丹》《光喝风不吃饭的新娘》《西班牙国王和英国贵族》和《左侍从》等十来篇故事,并在前言中引述了皮特里对这位故事讲述家的热情洋溢的介绍,使我们看到了19世纪活跃在西西里岛上的一位出色的女故事家的面貌[9]。
《阿拉伯—伊斯兰文化史》一书中曾介绍过伊斯兰初期,活跃在阿拉伯世界的几个著名故事讲述家的名字,他们是泰米木·达理、瓦赫布·穆南比、卡尔白·艾哈巴尔和哈桑·巴士理等。泰米木·达理被认为是第一个故事讲述家,他曾经向穆罕默德圣人讲过《间谍与骗子》的故事,是最先被允许在礼拜寺内讲故事的人。他们中间,有的专门讲述具有宗教色彩的神话和传说,有的则从民众日常生活中吸取素材,编讲劝诫性的故事。后一种情况似乎和中国过去宣讲善书相类似。有趣的是,埃及的第一个故事讲述家苏里曼·伊特尔本是一个法官,开始兼讲故事,被免去法官职务后,就专门讲故事了[10]。
日本从20世纪20年代起,大量出版故事家的专集。其中:佐佐木喜善编的《老媪夜谭》,收故事103篇,主要来自一位73岁的谷江老大娘之口。土桥里木编的《甲斐昔话集》,共收故事120篇,其中80篇采自编者的祖母。关敬吾的《岛原昔话集》,由编者家乡渔村两名故事家所述193个故事编成。另有马英子的《福岛尚松昔话集》,收录福岛尚松老婆婆所讲的130个故事,这位老故事家已年近百岁。还有一位贺鸟飞左老婆婆,讲述了410个故事,被人编成《中国山地昔话》出版。日本的这些著名的故事家大都是女性,所讲述的以幻想性的童话故事为主[11]。
下面是佐佐木对谷江老大娘的回忆:
谷江老奶奶,用手指和嘴唇灵巧地分劈着纤细的新苧麻,劈出一条条长长的白白的线。一边用白麻线编织着苧麻筐,一边讲述故事。讲到高兴的时候,一下子就把苧麻筐翻转过去,绕到自己身背后去了。每当这个节骨眼,她的话语也随着自己的节奏,自然而然地变成韵文句,而且相同的语句多次反复出现。有的时候,如果买上一点酒来,就连平素稳重的老太婆也兴奋起来,伸直老腰板频频地站起来,比手划脚地装扮成故事里主人公等等人物的样子。这种兴奋动作达到高潮的时候,完全没有做作不自然的样子,很使人感动。[12]
俄国许多地方也有这类故事家活动,“他们能够彻夜讲述,甚至能够一连讲几天”。例如,从萨玛拉的诺沃勃里采夫那里记录下72个故事,从沃龙涅什的女讲故事人巴勒士尼柯娃那里记录下120个故事,从高尔柯夫省的柯瓦辽夫那里记录下46个故事,从卡列里的柯尔古耶夫那里记录下100多个故事,等等[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