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董均伦和江源

一、董均伦和江源

董均伦早在20世纪40年代就开始搜集故事。《半湾镰刀》这个集子,曾受到钟敬文先生的好评,说它采用的是老老实实地把民众的艺术传达出来的科学的方法[3]。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董均伦、江源两人合作搜集整理故事,出版了《传麦种》《金瓜配银瓜》《龙眼》《宝山》《金须牙牙葫芦》《玉石鹿》《石门开》《三件宝器》《玉仙园》《匠人的奇遇》《找姑鸟》等十多本故事集。20世纪80年代,他们把这些故事结集为《聊斋汊子》两集,由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出版。全书收录故事232篇,主要采自山东的平度、昌邑县牟家庄,沂蒙山区的临朐以及崂山等地,他们在有关故事集的前言、后记和讨论民间故事搜集整理问题时所写的文章中,对自己的工作情况做过具体生动的介绍[4]

说起来,俺俩真正搜集整理民间故事,是从1953年开始的,那是因为当时的环境,和群众喜欢民间故事促成的。那时,为了体验农业合作化的生活,俺俩下到了昌邑县的牟家庄,住在一家老贫农的小厢房里。因为是乍办社,许多事情得经过社员讨论,每晚上都开会到深更半夜。农村中没有定准的吃饭时间,早到的和晚到的常相差一两个钟头。先来的便聚在一起拉呱,讲起故事来。俺在牟家庄前后住了八年,越待的时间长,越觉得民间传说故事具有广泛的群众性。那时农村中的文化娱乐生活,并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方便条件,不用说没有电视,连电影也很少看到。农民翻身做了主人,生活得到了改善,就有文化娱乐上的要求,在那种情况下,口头文学确有它的优越性,连炕头上、饲养棚里,都能听到有人讲故事。作为一个文艺工作者,有责任把这些既有思想性又有艺术性的传说故事记录下来。

搜集故事,能够多到些地方,是很必要的。但这只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搜集故事也不能像刮旋风那样,漫天铺地的乱飞,即使不能安家立户,也应该“安营扎寨”。到了一个地方,至少要住上一个时期。这样有很多的好处。俗话说:“人熟是一宝。”搜集故事,可以说是不能离开这一宝的。人熟了,他心里没有隔阂,也不掂斤论两的,什么故事都对你说,还说得格外生动有趣。另外,住久了,还有一个好处,不只是熟悉了人,还能瞅他有工夫、有闲心的时候去听。故事嘛,不管听的说的,总得有兴趣才行,若是他思想不痛快,心里不愿意说,即便勉强说了,也说不好。在绿化社,有一个叫宋万仁的老汉,曾经说过:“故事装在心里头,愿意说说半天,不愿意说,一样的故事,几句就能说完它。”

搜集民间故事,心急敲不出好当当,不要叫别人服从自己的时间,最好自己去凑合别人的闲空。这样做,既不耽误别人的营生,也能做了自己的工作,只要留心,不管农村是怎么忙,还是能找到听故事的机会的。

因为山东是我们的家乡,我们又在那个地区住了很长时间,比较熟悉当地语言,我们听了一个故事,就能把它再说出来,而且和原来说得不差上下。我们搜集的故事,都是事后记下来的,这样做,觉得有许多方便的地方,可以不选择地方、不选择时候的去搜集。夏天的晚上,在场上、河滩上乘凉的时候,在等着开会人没到齐的时候,随时随地都可以搜集。还有一桩好处,就是能够集中思想去听故事。很多的时候,说故事人的声音表情,对我们领会故事的内容,都有很大的帮助。说到妖怪来的时候,眼常常瞪得很大,说的也快也急;说到坏人的时候,常是狠狠的。还有,故事里的主人公应该小声说话的时候,他也小声说。应该快说话的时候,他也急忙说。我们如果留意的话,在整理故事的时候,能帮助我们更恰切的表达出原故事的意思。

搜集故事是比较容易的一步,第二步便是比较困难的整理加工工作了。首先把听来的故事加以选择,我们选择的标准,主要的看它是不是对人民有教育意义。其次是看这故事本身是不是生动。故事选择好了,就需要进一步把这些口头上流传的作品,用文字写成文学作品。假如你照葫芦画瓢地记录下来,那一定会使原来的故事减去许多声色。因为每个人说故事的时候,声调的高低快慢,眉目的表情,以及手势,都在帮助着言语表达出故事的内容。它们相互的关系,好像红花和绿叶一样。所以就必须把声调和表情烘托出来的气氛,用文字表达出来。

我们所整理的民间故事,说起来,总不出以下的三种写法:第一种是故事本身比较完整的,我们只加以整理就行了;第二种是整个故事不坏,但某些情节不好,我们在不失掉它原来面貌的要求下,给以加工,使其所表现的主题更加完整,更加鲜明;第三种是从很多主题相同的民间故事中,有的采取它的一个头,有的采取一个尾,有的采取其中的某一段,糅合起来重写而成的。

民间故事可以适当的加工,却不能乱加工,在加工的时候,绝不能使故事失去原来的面貌,原来的风格。

董均伦、江源两人采录的山东民间故事,优美动人,深受我国少年儿童和成人读者的热爱。他们是以文学工作者的身份,在长期深入群众的过程中,用“安营扎寨”的办法来搜集故事的。作为群众中普通的一员参加故事活动后,依据自己的记忆把故事复述或整理出来。这些故事在发表和出版时,有时署名为“董均伦、江源著”,有时署名为“董均伦、江源记”,一般都有适当的加工。加工的程度不一,有一类是按阿·托尔斯泰笔下的《俄罗斯民间故事》的写法写定的。那种写法实际上属于加工幅度较大的改写。由于他们熟悉群众的生活、语言,笔下的故事大都较好地保持了民间故事原来的风格和魅力,就其文学价值而言,和阿·托尔斯泰的《俄罗斯民间故事》乃至《格林童话》相比并不逊色,是具有独特风格的杰出艺术作品。但加工程度不一,而又未做具体说明;未保存关于这些故事讲述和流传的情况及原始资料,因此把它们作为科学材料来使用时,便有着一定的局限性。

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于2000年3月曾授予董均伦以中国民间文艺山花奖首届成就奖,认为他编写的民间故事,不但保存了口传形态的基本面貌和特色,而且有较丰富的思想内涵和较高的艺术水平,自成一家,对我国的民间文学事业作出了有益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