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从政弃政
公元前501年,鲁国政坛安定了许多。鲁国执政大臣季桓子内部家臣仲怀梁被制服,最大的威胁阳虎也失败逃出国境,公山不狃在费城叛乱也被镇压。鲁定公和季桓子在这段内乱期间,看到孔子并没有和这几个乱臣同流合污,于是对孔子及其弟子印象好了许多,知道孔子是拥护鲁国国君和执政大臣的,便决定吸收孔子加盟鲁国政坛。于是孔子五十一岁那年开始在鲁国受到重用,在鲁国当了一个靠近齐国边境的城市的中都宰,据说就在现在汶上一带。
此时,孔子正需要优秀弟子的辅佐。颜回、宰予(宰予,字子我,亦称宰我)、冉求、子贡等人刚满二十,尚需历练,子路、冉耕、冉雍等大一些的弟子可以派上用场了。冉雍正好而立之年,对于从政也充满了向往,开始向孔子请教如何从政。
冉雍对春秋时期秦穆公重用人才、振兴秦国的治国措施非常赞同,对秦穆公手下一位叫子桑伯子的贤能大夫治理都邑的政绩非常崇拜,于是就向孔子请教此人为政特点。
孔子答道:“子桑伯子生活简朴,他为政的最大特点是做事简单,不求烦琐。”冉雍感觉仅仅这样是不够的,于是鼓起勇气质疑孔子道:“如能敬事而信,抓大放小,不扰其民,是完全可以的。如因懒政而求简单,不利其民,就显得太简单了吧?”
孔子听后点点头,赞赏道:“善哉!为政必须敬业爱民!冉雍的见解是正确的。”[5]
冉雍继续向孔子请教古今刑罚教化问题。孔子教导他道:“古代的刑罚较少,现在的刑罚繁多。在教化百姓方面,古代先用礼仪规范民众行为,然后才适用刑罚来整顿,所以刑罚少;现在不用礼仪教化百姓,只用刑罚整齐统一他们的行为,刑罚因此繁多。不讲礼仪,百姓就不知有耻;只用刑罚匡正百姓行为,他们就只能暂时避免犯罪。我赞赏你钦慕的秦穆公大夫子桑伯子以简治民,就是这个原因啊!”[6]
冉雍听后,俯身拜谢孔子道:“弟子雍虽然迟钝,也一定要践行夫子教诲的礼仪治民之道。”
孔子任中都宰一年后,由于政绩斐然而擢升为司空,掌管鲁国工程建设,不到一年又荣升为司寇,掌管鲁国司法事务。
孔子就任司寇的第二年,协助鲁定公取得了与齐景公夹谷之会的外交胜利,迫使齐国归还了前些年侵夺鲁国的几座城池,威信空前高涨。
孔子又经过两年的鲁国施政,于公元前498年夏天,开始不动声色地实施他精心谋划的削弱三桓势力“隳三都”“尊君室”的政治主张,就是有步骤地把鲁国孟孙氏、叔孙氏、季孙氏三家贵族盘踞的封地城墙拆除,减弱三桓对鲁君公室的威胁。
孔子这一策略立即得到了鲁定公和鲁国执政大臣季桓子的认可,因为此时的季桓子,正被他的封地费邑家臣公山不狃叛乱搞得灰头土脸,尚不明白孔子这项措施的深意。
孔子特别向季桓子推荐季氏宰子路率军执行“隳三都”的军事任务,得到了季桓子的批准。由于子路为季氏宰忙于“隳三都”的军事行动,无暇顾及季桓子家政,于是孔子根据季桓子的意思,委托冉雍做了季桓子的家宰。
这一年,冉雍三十三岁。他临行前,向孔子请教为政的学问。孔子对他教诲道:“你要给同僚带好头,不要斤斤计较人家的小失误,要善于发现并提拔优秀人才。”
冉雍进一步请教道:“我怎么样才能把那些优秀人才都识别并提拔起来呢?”
孔子指点道:“你就提拔你所知道的;即使还有你所不知道的,别人难道会埋没他们吗?”[7]
于是,冉雍就带着居敬行简的施政主张,本着以德化民的施政理想,到季氏那里就任家宰之职了。他致力于把孔子的仁德学说,始终如一地贯彻到家宰工作中。但是季桓子为政老道,对于冉雍以身作则的示范带动作用屡加赞赏,而对于冉雍提出的包容小过、提拔贤才的为政建议,则敷衍塞责,继续任人唯亲,不讲原则。最终,冉雍担任季氏家宰不到半年的时间,看到季氏虽然能够对自己以礼相待,但对于自己提出的建议往往束之高阁,并不实行。冉雍失望之余,主动辞职,又回到了孔子身边。
冉雍回到孔子身边后,有些弟子讥讽冉雍不被季氏重用:“冉雍这个人,虽然品德高尚,但没有高超的口才,不能说服季氏听从他的主张。”冉雍对此一笑了之。
孔子听后,非常生气,对冉雍推行仁德善政表达了明确的支持:“何必要逞口才之能呢?强嘴利舌地同人家辩驳,常常被人讨厌。冉雍的仁德,还要继续努力,但哪有必要非得做巧舌如簧的谄媚之徒呢?”[8]
冉雍辞去季氏家宰的次年,即公元前497年,五十五岁的孔子也辞去鲁国大司寇职务,开始了长达十四年的周游列国的磨难之旅。冉雍紧紧追随孔子,一同经历了孔子寻找明君而不遇的人生锤炼。
孔子去世后,孔门德行科四位优秀弟子就剩闵子骞和冉雍了。他们两人在子贡的热心支持下,指导子夏、子游(言偃,字子游)、曾参、子思(孔伋,字子思)等孔门年轻弟子,共著《论语》20篇。据传冉雍又独著6篇,名曰《敬简集》。
亲爱的读者,冉雍的可贵品德,就是以学习儒家学说、追求尧舜之道为终生努力方向,为政不求个人富贵,为道去官如弃敝屣,像他的老师孔子一样,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得到了后世学者的敬仰,是天下学子效法的好榜样。
【注释】
[1]阙里:孔子故里,在今山东省曲阜市城内阙里街。因有两石阙而得名。相传孔子曾在此讲学。
[2]参见《论语译注·雍也篇第六》第6章。子谓仲弓,曰:“犁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
[3]参见《论语译注·颜渊篇第十二》第2章。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仲弓曰:“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4]出自《荀子·儒效》。
[5]参见《论语译注·雍也篇第六》第2章。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大简乎?”子曰:“雍之言然。”
[6]参考《孔丛子·卷二·刑论第四》。
[7]参见《论语译注·子路篇第十三》第2章。仲弓为季氏宰,问政。子曰:“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曰:“焉知贤才而举之?”子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
[8]参见《论语译注·公冶长篇第五》第5章。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不知其仁,焉用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