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弘扬孔学

45 弘扬孔学

子贡在孔门弟子中是出类拔萃的。子贡比颜回性格豁达,乐学好问;子贡比子路机智乐思,更擅长外交斡旋;子贡比宰予更敬重孔子,从不质疑孔子的学说思想;子贡比原宪更视野开阔,不甘穷居陋巷心安理得,而是经商致富,鼎力支持孔子周游列国,推行周公治国之道。可以说,对孔子事业帮助最大的得力弟子,子贡当推第一。

对于子贡传播弘扬孔子学说的巨大贡献,《史记》作者司马迁给予了充分肯定。他在《史记·货殖列传第六十九》中,特别赞赏了子贡弘扬儒学的独特作用:孔门七十多个高徒之中,子贡最为富有。孔子的另一位高徒原宪穷得连糟糠都不够吃,隐居在简陋的小巷子里。子贡却乘坐四马齐头牵引的车子,携带束帛厚礼去访问、馈赠诸侯,所到之处,国君与他只行宾主之礼,不行君臣之礼。子贡的支持,给了孔子莫大的帮助。这就是所谓得到形势之助而使名声更加显赫吧?

然而自孔子去世,鲁国政坛就有不少大夫非议孔子的为人与学问。面对这些非难,谨慎胆怯的冉求不敢反击。此时,子贡作为孔子品格与学说的捍卫者,尽显强者风采。子贡力排众议,极力维护并弘扬孔子儒学的至尊地位。他面对卫国大夫卫公孙朝和鲁国大夫叔孙武叔对孔子的不敬和诋毁,给予了强有力的驳斥。卫公孙朝质疑孔子的学问来源,子贡严肃解释并反击道:“文王、武王之道,并没有失传,散落在各国文史馆、贤人大夫之中。贤能的人便能抓住大处,不贤能的人只能抓些末节。文王、武王之道遍及天下。我的老师孔夫子何处不可以学习,又为什么要有一定的老师专门传授呢?”[27]

鲁国大夫叔孙武叔诋毁孔子最起劲,而且是借褒扬子贡来贬低孔子。说起这位叔孙武叔,对于子贡才能之所以佩服得五体投地,是有缘由的。原来早在孔子归鲁的那一年,吴国联合鲁国发起了针对齐国的艾陵之战,并获得胜利。叔孙武叔也在子贡辅佐下,带兵参加了这次战斗。战前吴王夫差召见叔孙武叔问:“你担任什么职务?”叔孙武叔回答:“鲁国司马。”吴王夫差把皮甲和剑铍赐给叔孙武叔,勉励说:“你要认真地承担国君交给你的任务,不要废弃命令。”叔孙武叔对于吴王同时赐给他皮甲和剑铍,感觉迷惑不解。因为那时候,一般只有自己国君赐给臣子剑铍令其自尽的礼法。叔孙武叔面对吴王赐给他的这两样物品,心里十分紧张,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子贡见到这种情况,知道中原列国并无君授外臣剑铍之礼,于是按照当时的礼法,立即拉着叔孙武叔上前,辅助叔孙武叔只接受了吴王的赐甲之恩,替他回禀吴王夫差道:“州仇(叔孙武叔名州仇)敬受大王钦赐皮甲,一定跟随着您冲锋陷阵,大破齐军。”说完,子贡带着叔孙武叔向吴王夫差叩头拜谢,接受了赏赐。叔孙武叔素闻吴王夫差脾气暴躁,担心自己失礼招来灾祸,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子贡这次为他解围,使他感激涕零,大肆宣扬。[28]

这位叔孙武叔在孔子去世不久,听说子贡要接受齐国聘用离开鲁国,赶忙劝国君挽留子贡:“子贡是难得的孔门高徒,出色的外交人才。他的才能在我看来,是大大超越他的老师孔老夫子的。”鲁国大夫子服景伯常与子贡出使诸侯国,对子贡也很佩服。他听说子贡要离鲁赴齐,赶忙来为子贡送行,并且把叔孙武叔“子贡贤于仲尼”的话转告给子贡。子贡并不屑于叔孙武叔贬低孔子、抬高自己的阿谀奉承,非常机智地驳斥道:“关于我和夫子的学问,我就拿房屋的围墙来做个比喻吧:我的围墙只有肩膀那么高,谁都可以探望到房屋的美好;孔夫子的围墙却有几丈高,找不到大门走进去,就看不到他那宗庙的雄伟壮观,房舍的丰富多样。咱们鲁国政坛的大夫之辈,能够找着孔学大门的人或许不多吧。那么,叔孙武叔他老人家说出这样的话,也就不让人觉得奇怪了。”[29]

子贡对大夫子服景伯说完这些话,觉得还不解气,联想到叔孙武叔近日“毁仲尼”的一系列错误言论,继续进行了掷地有声的批判:“景伯大夫,请你和我共同警告那些毁谤孔老夫子的人,不要这样做!仲尼是毁谤不了的。各国所谓的贤者,好比山丘,还是可以超越过去的;仲尼,简直就是天上的太阳和月亮,是没有人可以超越的。那些毁谤仲尼的人,纵是要自绝于太阳和月亮,那对太阳和月亮能有什么损害呢?只是表现了他们的不自量力罢了。”[30]

孔子归鲁的晚年,见过一位向他求学的叫陈子禽的年轻人。孔子感觉年事已高,忙于整理《诗》《书》《礼》《乐》,编撰《春秋》,就把他托付给了自己最信赖的弟子子贡。陈子禽缺乏和孔子实际接触的机会,只能间接了解孔子的博学与弟子们对孔子的尊崇,对孔子在列国诸侯间崇高的威望很好奇,曾请教子贡道:“听说夫子每到一个国家,总是能够提前了解这个国家的政事。这种预知本领是他自己求到的呢,还是国君大臣主动告诉的呢?”子贡听后毫不犹豫地解释道:“咱们的孔老夫子具备温、良、恭、俭、让的高尚道德,所以才能获得这种威望,具备这种本领。”[31]陈子禽听后,半信半疑,毕竟没有与孔子师徒交往的切身体验,也就把这种疑问埋在心底了。

陈子禽师从子贡久了,倒是切身感受到子贡超人的学识与睿智,对其佩服得五体投地。特别是在孔子去世后,叔孙武叔“毁仲尼”时,面对子贡对叔孙武叔的驳斥批判,陈子禽小心翼翼地问子贡道:“您对仲尼是尊敬吧,是谦逊吧,难道他真比您还贤能吗?”

子贡狠狠地瞪了陈子禽一眼,心想,枉费你跟我为学多年,怎么能产生这种糊涂的认识呢?于是他语重心长地教诲子禽道:“请坐下,让我来告诉你:高贵人物由一句话表现出他的聪慧,也由他的一句话表现出他的无知,所以说话不可以不谨慎。孔老夫子他老人家的高贵人品、博大学说的遥不可及,犹如青天在上无法用阶梯爬上去。他老人家如果得国而为诸侯,或者得采邑而为卿大夫,那正如我们所说的——一叫百姓人人能立足于社会,百姓自会人人立足于社会;一引导百姓,百姓自会前进;一安抚百姓,百姓自会从远方来投靠;一动员百姓,百姓自会同心协力。他老人家,生得光荣,死得令人扼腕叹息,怎么能有人赶得上呢?”[32]陈子禽听了,深深地向子贡拜了三拜,道歉道:“弟子实在愚钝,感谢先生您的赐教。我今后一定会遵从您的教诲,永远维护仲尼先师在儒学界的宗师地位。”

亲爱的读者,读了有关子贡受教于孔子、施展才华的这一系列故事,您是否对子贡更加了解、更加喜欢了呢?他虚心学习孔子学问,参悟仁义之道;他才能彰显于外交场合,扬名列国诸侯;他忠心追随孔子周游列国十四年,多次为陷于困境的孔子排忧解难;他诚信经商有道,鼎力支持孔子事业;他在孔子去世后,继续一心维护孔子的儒学圣人地位。笔者真心地希望读者朋友能像子贡与孔子相处一样,尊师重教,推动我国教育事业更加彰显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特色。

【注释】

[1]参见《论语译注·公冶长篇第五》第22章。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

[2]参见《论语译注·子路篇第十三》第20章。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曰:“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

[3]参考《孔子家语通解·卷第八·屈节解第三十七》。

[4]《论语译注·卫灵公篇第十五》第7章。子曰:“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

[5]参见《论语译注·公冶长篇第五》第12章。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

[6]参见《论语译注·为政篇第二》第13章。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7]参见《论语译注·学而篇第一》第15章。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

[8]参见《论语译注·宪问篇第十四》第29章。子贡方人。子曰:“赐也贤乎哉?夫我则不暇。”

[9]参见《论语译注·卫灵公篇第十五》第24章。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10]参见《孔子家语通解·卷第二·三恕第九》。

[11]参见《论语译注·里仁篇第四》第18章。子曰:“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

[12]参见《孔子家语通解·卷第三·贤君第十三》。

[13]参见《论语译注·宪问篇第十四》第1章。宪问耻。子曰:“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子曰:“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

[14]《论语译注·公冶长篇第五》第19章。子张问曰:“令尹子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已之,无愠色。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崔子弑齐君,陈文子有马十乘,弃而违之。至于他邦,则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之一邦,则又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

[15]参见《论语译注·雍也篇第六》第30章。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

[16]参见《论语译注·卫灵公篇第十五》第10章。子贡问为仁。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

[17]参见《论语译注·颜渊篇第十二》第7章。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18]参见《论语译注·雍也篇第六》第1章。子曰:“雍也可使南面。”

[19]参见《论语译注·子罕篇第九》第27章。子曰:“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子路终身诵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20]本故事参考《孔子家语通解·卷第三·弟子行第十二》。

[21]本故事参考《左传·哀公十二年》。

[22]参见《论语译注·宪问篇第十四》第21章。陈成子弑简公。孔子沐浴而朝,告于哀公曰:“陈恒弑其君,请讨之。”公曰:“告夫三子!”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君曰‘告夫三子’者!”之三子告,不可。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

[23]本故事参考《左传·哀公十五年》《左传·哀公二十七年》。

[24]参见《论语译注·阳货篇第十七》第19章。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25]参见《论语译注·述而篇第七》第19章。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26]参见《孔子家语通解·卷第九·终记解第四十》。

[27]参见《论语译注·子张篇第十九》第22章。卫公孙朝问于子贡曰:“仲尼焉学?”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

[28]参考《左传·哀公十一年》。

[29]参见《论语译注·子张篇第十九》第23章。叔孙武叔语大夫于朝曰:“子贡贤于仲尼。”子服景伯以告子贡。子贡曰:“譬之宫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门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

[30]参见《论语译注·子张篇第十九》第24章。叔孙武叔毁仲尼。子贡曰:“无以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

[31]参见《论语译注·学而篇第一》第10章。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

[32]见《论语译注·子张篇第十九》第25章。陈子禽谓子贡曰:“子为恭也,仲尼岂贤于子乎?”子贡曰:“君子一言以为知,一言以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其生也荣,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