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我选择,我宁愿把人生的第一枚脐橙高高地挂在记忆的枝头。

我要感谢我的大舅,是他让我明白了荒地不仅能够生长野草,还可以孕育甜美的果实。第一次吃到脐橙的时候,我俨然已是一个半大的姑娘。那时的我已渐趋安宁,早过了垂涎一些青皮果子的年龄,但我仍然无法扼制地回到馋嘴的状态。当时我便认定,脐橙必定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水果吧。

大舅是全市最早从江西农业大学毕业归来的人,机关的生活最终没能束缚住他对于土地的忠诚和热烈。土地是他的根,他是土地的主人。最终,慈母的叹息、女人的泪水都没能阻挡他回归的坚定。也许他一生中唯一想做的一件事,便是认真完成大地布置给他的作业。

那是1990年代初,大舅的骨子里天生有一种昂扬的激情。他摒弃了一些鸡鸣狗跳,承包下二百多亩荒山坡,开始了一种近似于圣徒般的挖掘与劳作。这时的他,是真正沉稳的。

乡村并不热闹,但却往往能够生发奇迹。大舅种植的,正是脐橙。在瑞金这块土地上,尚属于鲜为人知的一种洋水果。没有人确信他能成功,但他凭着对土地的那份执着,还有对于所学知识触类旁通的灵活运用,硬是用挂满枝头的果实,回击了乡邻们猜疑的目光,乃至于暗藏的冷笑。

于是,我第一次吃上了脐橙,于是许多人第一次吃上了脐橙,于是更多人开始思谋着种植脐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