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记忆中的滔滔水声
海河流域位于黄河以北,基本保持400毫米的年降水量,古代的水资源并不匮乏。海河流域很多著名的河流湖泊,自然河流如滹沱河、滏阳河、永定河(桑干河)、子牙河、滦河、淇河等,有禹疏九河之一的徒骇河(古名漯水),人工河流有纵贯南北的大运河,还有华北明珠白洋淀。它们为人熟知,不仅是地理学意义上的名称,也不仅是水利学意义上的水体,更是燕赵大地一串串精彩故事和历史精神的源头。
例如滹沱河,是海河水系的重要河流,一条历史悠久的河流,今日石家庄市的母亲河,发源于太行山,像燕赵汉子一样性格奔放,大起大落。昔日有关滹沱河的记载是—“雨季水势一望无际,旱季沙洲浅滩罗织,沿河渡口轻舟横渡,上下游则风帆相济。时至民国,河中船舶500有余,往来于正定高家营、深泽乘马等码头。晨曦夕照时,滹沱河泊船如龙,波光如鳞,灯火星流,往来吁号,行业繁多,铺面林立,热闹非凡。河内鱼虾鳖蟹成群,水面天鹅鱼鹰游弋,两岸飞禽走兽栖息,河滨之地绿草繁茂、间杂牛羊……”直到半个世纪前,滹沱河还可以通航直到天津。大河阔水历来为兵家重视,滹沱河自古以来就是战事频仍之所,兵家必争之地。《礼记》记载:晋人将有事于河(黄河),必先滹沱。还有易水河,从生态意义上看,是“华北之肾”白洋淀的重要补给水源,在境内对水资源和调节气候起着很大作用,同时也是流淌着历史故事的“文化之河”。易水河战国时期为燕赵分界,有“燕南赵北”之称。一说起“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首先令人想到的就是燕太子丹与荆轲的易水送别,“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千百年来,易水河代表着一种勇往直前、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一直在史家、文学家笔下吹奏出雄迈的黄钟大吕之声。可以说,滹沱河和易水河,见证了华北大地的历史,承载并延续了燕赵文化精神。
华北大地不仅有流淌的河,静卧的湖,还曾经有过连接起来的“水上长城”。今人也许觉得不可思议,但这不是神话传说,是确凿的历史事实。河北地区地势平坦,燕南赵北之间无高山大隘以作屏障。北宋时期,为防御契丹铁骑入侵,采用了因陂泽之地潴水为塞的防御战略。在今河北中部,壅塞九河中的徐、鲍、沙、唐等河流,又开众多泉水之源,将“九十九淀”疏浚勾连,众多水泊、河泊相连,形成长数百里、宽数十里的汪洋水域,赫然构成一条南北防线。宋代科学家沈括在《梦溪笔谈》中记载,谋划此事的北宋官员亲往河北考察,担心走漏风声,于是每天与僚佐在河湖之中泛舟置酒,赏蓼花,吟诗唱和,暗中绘成图画传到京师,外人不知其中就里,而“壅淀”之举由此开始。庆历、熙宁年间,又继续扩大,东合滹沱、漳、淇、易、白等水并大河,自保州(今保定)西北起,东至沧州泥枯海口,近八百里,皆为潴潦,宽阔者约有六十里,很长时期内被倚为藩篱屏障。可以想见,如果不是河流常年流淌,泉水、湖泊水量充沛,“水长城”何以能够“建成”?又怎能具有防御功能?说到历史上华北平原的繁荣富饶,一般总会想到土地辽阔,地力肥沃,其实比土更重要的是水。正如《管子》所说,“水者,地之血气,如筋脉之通流者也。”正是因为有了丰沛的水润泽大地,深厚的黄土层才能成为沃土膏壤,燕赵大地才能生长出与毗邻的北方游牧文明不同面貌的农耕文明。在这里,“水是文明之源”再一次得到了生动的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