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显涅槃法,贬抑声闻法

三、彰显涅槃法,贬抑声闻法

佛教发展史上,大乘佛教的出现、发展和演变,大乘经典本身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虽然大乘的早期发展史存有争论,如近三四十年日本的学者以及中国台湾印顺法师都坚持大乘的起源与在家信徒的增长以及佛塔崇拜有密切关系。[85]事实上,有学者认为大乘“正式形成的标志,就是一批大乘经的出现”,“大乘佛教的出现,恐怕主要还是佛教僧人自身对佛教理论发展的结果。这与大乘经典的编撰就有很密切的关系。大乘佛教的一个特点就是特别的重视经典,几乎所有的大乘经都强调读诵、书写、流通经典的好处”[86]。大乘经典普遍自视极高,不论哪一部都会把自己说得至高无上,制造经典崇拜。大乘《大般涅槃经》也不例外,它把自己安排在佛临涅槃时所说,带有总结和终结一切佛说的意味,经文中往往以“方等大乘经”或“大乘经”的代表身份讲话。如:

复次善男子,声闻缘觉于诸烦恼而生怖畏,学大乘者都无恐惧.修学大乘有如是力,以是因缘先所说者,为欲令彼声闻缘觉调伏诸魔,非为大乘,是大涅槃微妙经典不可消伏.甚奇甚特,若有闻者,闻已信受,能信如来是常住法,如是之人甚为希有如优昙花.我涅槃后,若有得闻如是大乘微妙经典生信敬心,当知是等于未来世百千亿劫不堕恶道.[87]

世尊,我今亦当广为众生显扬如是如来秘藏,亦当证知真三归处.若有众生能信如是大涅槃经,其人则能自然了达三皈依处.何以故?如来秘藏有佛性故.其有宣说是经典者,皆言身中尽有佛性,如是之人则不远求三皈依处.何以故?于未来世我身即当成就三宝,是故声闻缘觉之人及余众生,皆依于我恭敬礼拜.善男子,以是义故应当正学大乘经典.[88]

善男子,声闻缘觉信顺如是大涅槃经,自知己身有如来性亦复如是.善男子,是故应当精勤修习大涅槃经.善男子,如是佛性唯佛能知,非诸声闻缘觉所及.[89]

善男子,佛亦如是,从佛出生十二部经,从十二部经出修多罗,从修多罗出方等经,从方等经出般若波罗蜜,从般若波罗蜜出大涅槃.犹如醍醐,言醍醐者喻于佛性,佛性者即是如来.善男子,以是义故,说言如来所有功德无量无边不可称计.[90]

善男子,一切声闻缘觉经中,不曾闻佛有常乐我净不毕竟灭,三宝佛性无差别相,犯四重罪谤方等经作五逆罪及一阐提悉有佛性,今于此经而得闻之,是名不闻而闻.[91]

经文中反复强调听闻、读诵、宣说、书写、修习《大般涅槃经》的殊胜,不仅降诸魔灭烦恼,见佛性入佛境,还不断突出《大般涅槃经》优越于声闻经、缘觉经,贬抑小乘经典提升大乘经典的神圣地位。两类《涅槃经》的人物叙写和形象演变同样体现了这一主张。

《大般涅槃经》中阿难从缺席再到主角的叙事方法,目的应如前文所述,阿难是一位法教见证者,必须让他重新回来见证一切,“大乘的传诵在人间,也不能不顾虑到这一历史的事实!如说不出结集者、传统者,那就不免要蒙上‘大乘非佛说’的嫌疑。大乘行者当然不能同意‘大乘非佛说’……大乘者认为是大迦叶和阿难集出的”[92]。其次是为了交代或增补与须跋陀的因缘,便于和声闻本的情节接轨。吕凯文先生认为这样的写法具有两个功用:其一,重新将阿难拉回到法会现场,有助于说明菩萨乘版《大般涅槃经》与佛教历史第一结集的法藏诵持者阿难之间存在着本质性的传承关系,而不完全是大乘思想家无中生有的虚构杜撰;其二,经文提到佛陀嘱咐阿难受持与广为流通菩萨乘版《大般涅槃经》的经据,也等于直接为后者的正当性提供保障,资以认证为佛陀的教导,这点对于佛教传统以来相信阿难即为法藏诵出者的佛教徒甚有说服力[93]。魔王波旬和阿阇世在大乘经典中的形象改造逆转同样凸显大乘涅槃法的殊胜,从而证成小乘佛教发展到大乘佛教的正当性,因为大乘佛教历来被认为是优越于小乘佛教的“新佛教典范”[94]。众菩萨形象的增补,目的是充分提升大乘经典的神圣地位从而抑制小乘。另外,佛陀还将教法嘱咐于文殊菩萨,主要的原因在于经文撰述者认为佛法应当嘱予菩萨,而非小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