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自澜沧江畔的澄澈透明

源自澜沧江畔的澄澈透明

任晶晶

黝黑健康的肤色,笑容中透露着真挚,橄榄绿色警服下映衬得精神抖擞,和一如军营一样整洁的宿舍,是记者见到这位来自武警部队的彝族作家、军旅诗人赵振王的最初始且深刻的印象。坐下来认真读着他的诗作,作品一如本人,充满着凛然向上的热情,简单平易的句子沁润着彝族民歌的流畅朴实,娓娓咏蕴着一气来自遥远南高原的清澈透明的氤氲。

“穿上蒙裆裤/便是上学堂的纪念日/马料箩做了现成的书包/背熟了一行嫩嫩的年纪/上学了/才第一次享受袜子/包裹脚踝的风采/那也不迟啊/你生长的小山村/发育得并不比你迟钝。”看到这首诗,一个懵懂乐观的小小读书郎的形象呈现眼前,话匣子便从赵振王的童年开始打开了。赵振王对记者说,他生长在哀牢山深处的澜沧江畔,家里有两个弟弟和三个妹妹,他排行老大,因而从小就深蕴忍耐负重和默默而为的性格。在缺桌少凳,更缺少老师和教材的乡村小学里,勉强读完小学,就心甘情愿地回家充当劳动力了。

俗话说得好:头儿大女当牛使唤。再说,长兄为父。虽然父亲还健在,可在弟兄姐妹一大串排着队要吃要喝的渴盼之中,他得真诚地充当“半个父亲”的角色,去协助维持大家庭的生活秩序和对随时随地都处于嗷嗷待哺状态下的生命的喂养。过早的体力劳动和生活压力,使这个赤足的乡村少年男子汉脚底的厚茧,恰可一年四季当鞋穿。这使他在入伍之前连县城都没有到过的事实,有了精神根据和客观理由,但他从没有埋怨过这段经历,还特别珍惜这段“光彩照人”的人生过程。入伍8个月,当了副班长,第二年又当上班长。赵振王腼腆而诙谐地说,这是他军旅职务的开始啊,他一个没有学历的士兵,能够在入伍不久,凭着自己的扎实肯干当上班长,如果没有刻苦、汗水和真实的付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啊!

脚踏实地的人生之路,给了他真情的回报,他从一个最基层的连队,直接调进总队机关。说到自己的连队和自己的写作,他是激动的,也是刻骨铭心的。在连队服役的五年时间里,他开始学着阅读并进行了最初躲躲闪闪的写作。在调入机关之前的1984年,还当了连队的文书。这是连队“八大员”之一,享受班长待遇的职务。赵振王憨直地说,是一种想改变命运的力量,在支撑着自己当时如饥似渴地阅读和跌跌碰碰地写作。虽然,指导员反反复复地进行思想教育:不能把当兵作为跳板……尽管觉得自己有“跳板”思想,是很不纯洁的,从内心深处感到愧对了组织的培养,可不努力跳又怎么办呢?还乖乖地从哪里来再回哪里去吗?农村孩子,有农村孩子的执着和闯劲。在军营里,他的第二故乡,开始认认真真地构筑着文学的理想殿堂。赵振王自嘲地向记者描述着自己那时就是把军人生活生硬地填入民歌的样式里,充当着自以为是的军旅诗人,到处碰壁无所谓,鼻青脸肿无所谓,反正是在遥远的边疆一座不起眼的军营里写稿和投稿,也不管会不会有人笑话。而且,那时投稿也不需要出邮费,在信封右上角写上“稿件”两个字,并剪去一个斜角,就可以寄出去了,一点也不费事。后来当他听到自己的作品在电台配乐播出,看到一些“分行文字”不断在报纸发表的时候,他兴奋地对着深蓝的天空唱山歌、喊番号,用一个彝族小伙子和年轻士兵的特殊方式,表达着自己内心的喜悦。

1985年秋天,临近退伍的前几天,他被留下来并调往总队机关,理由是算个“才子”,根据是在《人民日报》《人民公安报》和《人民武警报》等报纸上刊登过文章。赵振王说,当时他既感到庆幸也感到滑稽,一个身上的牛粪和青草味还未掉尽的只有小学文化的小兵,居然赢得了一个“才子”的称谓,遭受了一次“人往高处走”的际遇。

在调入机关后,他主办了一份名叫《武警影讯》的报纸,一弄就是8年时间。这是一份在全国武警部队发行的关于部队文化工作的报纸,很受官兵喜爱。在他27岁的时候,广西民族出版社出版了他的第一本诗集《生命线》。之后的几年里,他又相继出版了散文集《同路人》《橄榄鸽》和诗集《我从哨位走来》。赵振王感慨地说,所有这些,也就构成了他成长的一个个台阶,顺着人生道路上的文学阶梯孜孜不倦地行走,他走到了鲁迅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