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十一

“纸上的诗歌∕像冻伤的蚂蚁∕仰天伸展着有气无力的腿脚。”赵振王在《边看电视,边写诗中》这样写道,在《在12月31日的夜晚,我真心地为新年祝辞》中也这样说过:“反映心灵和生活的诗句∕有时∕也是违心的无病呻吟。”

我认为,赵振王说的是事实也是现实。想象力对于一个诗人来说,犹如根与土、鱼与水的关系。诗人的想象力,决定诗人的发展潜力和空间。一个想象力贫乏的诗人,他的艺术生命是多么微弱,多么需要补充营养、强身健体啊!只要营养丰富,微风、鸟鸣和阳光,就会在肢体的钙质中滚动!

作为生活在基层的军旅诗人,把“补钙”作为一项工程去抓去落实显得极为迫切:“梦∕教会我飞翔∕却不让我长大。”(《梦回老家》)赵振王的想象力是丰富而奇妙的,在每首诗都能让人真切地感受到。《碎片,握在手中》,诗人只写酒醉这件世界上很常见的事情,却把这个夜晚写得妙趣横生、情思飞扬:“半夜口渴∕起来找水喝∕杯子不见了∕是谁把我的纳米水杯摔在地毯上∕成了无法还原的碎片。”诗人此时已到半醉状态,想象由此开始寻找歇脚点:“推窗时∕被拥挤而来的风∕扇了一记重重的耳光∕揉着被打的脸∕才发现∕云彩压住我的梦∕雨水围住我的梦。”诗人酒醉后,心情和梦境昏沉如雨夜,而表达时运用“顺藤摸瓜”的思维方式,引人进入一种状态,结构紧密有序,又深刻朴实,发自肺腑:“原来∕深夜里醒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这个夜晚∕我面对三个碎片∕水杯的碎片∕云的碎片∕梦的碎片。”

在《油菜花》里,有诗人童年金黄色的记忆,那菜花上的梦早已被蜜蜂采走,酿成蜜,甜美着人生:“有些时候∕我在花丛中∕枕着一把青草∕入梦∕看见∕蜜蜂翅膀上动感的天空∕把我拥在怀里∕随意扯一朵白云∕盖在身上∕白云的味道很好∕催我入眠∕催我在梦里悄悄长大。”

《雨丝》是赵振王观看著名舞蹈家杨丽萍舞蹈作品选《孔雀东南飞》后迸发灵感而即兴写就的,诗人绝妙的描述源于想象力的超越,给人以强烈的震撼:“一场雨∕来自十指∕∕指尖下的雨∕淅淅沥沥。”

朗诵和默念之后,我想起《女儿国》里飘出的民歌,也这样让人心旌荡漾:“天底下不有个女人在着嘛∕天底下就不会有人了。”诗人早已“将这支歌注入血液”,托出高原,而“主题的呈现∕都放进了舞者的动作之中”(《绿色》),都在诗人的视线里:“用什么方式∕刻画一种鸟啊∕舞者∕用能说话的肢体∕塑造太阳鸟/用什么形态∕雕塑太阳鸟∕舞者∕用每一个会动的关节∕刻画绿孔雀//当一个人在台上∕等同于一只灵性的鸟∕想象的张力和空间∕被无限放大∕在神秘园的背景音乐里∕一个诗化的舞者∕翱翔长空。”(《雀之灵》)

赵振王曾说过“诗需要飘逸而耐读的灵气”,军旅诗更应具有“青春的血气和灵性”。在他阐明的观点中,想象力支撑着诗歌的躯体:“我抓得住一些句子∕却没有办法把得住想象的尺寸∕更没有能力填补想象的巨大空间∕那么∕我把我这首想象空间不大的诗歌∕用电子邮件的形式∕给你传过去∕让你在诗句里翻阅。”(《狮山》)

军人要求时刻警惕的职责,使赵振王养成了心细如丝的习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阅历的增长,只要哪里出现一丝缝隙,诗人的思维就会随诗情钻进事物的内核,想象力经“发酵”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梦里或者梦外》,诗人写得有些奇诡,但具有强烈的冲击力,能吸引住人们的眼球:“一个人∕坐在我的睫毛上∕等待入梦∕一合眼就侧身而入∕成为∕梦的主角∕让我∕夜夜跟着奔跑。”还有《晨风里,我在太保山》,也“道”得十分风趣,这种诗意的生活通过诗人悉心发现,借助想象,精心打磨,让人觉得真切而亲近:“一行足迹∕寄存在太保山∕已经几天了∕今早∕我特意上山去看看∕没见到∕笑问∕晨练的人群∕都说∕没注意∕让我到处翻翻看∕∕随意∕用脚踢踢∕居然∕找到了∕一行被众多的足迹覆盖了的∕夹在砖缝里的脚印。”

诸如此类的诗,实在太多,构成了一道风景:“2004年∕12月24日∕周末与平安夜∕相约而来∕关系相当密切∕像当街拥抱的一对恋人∕烦人得很”。驻足时,我发现“想象的翅膀∕鼓动得我想飞。”(《夜里醒来,打开手机》)

在《2004年京城日记》中,诗人的思绪像雪花飞舞,及时寄回南方让翠绿的凤尾竹尝个鲜:“想象中的绿茵场∕来来回回不厌其烦滚动着足球∕就像老母鸡刚产下的鸡蛋∕在鸡屁股后面冒着热气。”

在《元谋人的衣胎之地》中,诗人在史实的基础上,充分发挥想象力,写得大气磅礴:“元谋人∕在湛蓝的天空下被白云监护着∕一泡尿一泡屎地拉扯着长大∕飘逸的白云∕该是一块绝无仅有的巨大尿布啊∕也该是元谋祖先书写在苍穹的∕不朽而奔放的∕直立行走的宣言∕镌刻得很有高度亦特别深远∕一百七十万年间∕子子孙孙没法攀爬上去随意涂改”(《元谋人的衣胎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