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出霁虹
霁虹是2004年我在鲁迅文学院第四期高研班读书时的同学,是当时云、贵、川“五彝子”中年龄排行第四的彝族兄弟。毕业后,一直保持着联系,我们在金沙江上架起了一道友谊飞鸿,信息来、邮件去,电话也从不间断,关系融洽,情同手足。
打开记忆小窗眺望,很轻易就看到站立于远处的霁虹在诗坛行走的足迹。在我们这拨年龄相当的彝族诗人的行列中,他的诗歌成名较早,在全国享有一定的声誉。清新、自然的诗风,让我记住了他。在鲁院期间,我喜欢读他那首名为《晶晶》的诗:“自从认识了晶晶/我变得通体透明/我的世界一派明亮。有六颗太阳照耀着我/我的血液因此/升温到一百度。从此有许多叫/晶晶的名字/被我看到。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凡是漂亮的女子/都有一个叫晶晶的名字。”
在收到他寄来的《墨香会理》(中国文联出版社2008年版)时,就想起他在鲁院读书时写过一篇《云栖青青竹》的游记,那是我第一次读他的散文。他这样写道:
在杭州,任何一个景或物,包括坟,都可能有历史、有文化。即使是坟,坟主人可能都在我们常读的书中,与我们见过面,甚至曾经对一段历史产生过影响……这也许就是一种缘,特别喜欢杭州和佛教文化的我,在这里收获了许多意外。几百年来,大师就平静地坐在这里,平静地等着我来。他身后的那些树,一年年长着,而身前平台外的竹,一派苍茫。莲池大师生于1535年,圆寂于1615年,他是一位读书人,后来聆听邻人持佛号,无疾而终,遂热衷于佛学,并于31岁时出家为僧。大师在杭州昭庆寺受具足戒后,学经书,参禅要,游历于各地,遍访高僧大德,请教佛学,直到37岁时才回到杭州。他见云栖山水幽寂,于是结庐而居。当时,云栖山老虎很多,日常出没,大师为其诵经施食,日久,虎患自息。看来,大德行大智慧,不光能引渡人,还能引渡一切生物。
大师结庐于山间,没有豪华的寺庙,但大师的人格和德行聚成了光,那光照亮一方山水,聚合智慧,许多僧侣纷纷前来,在此修行,云栖山很快成为一方胜地。……他主张儒佛不该互非,认为儒主治世,佛祖出世。大师的观点,我认为非常精辟。我认为,佛教与儒学是有冲突的地方,但佛教自进入中国以来,受到了中国文化的巨大影响,而佛教对儒文化也产生了一定影响,可以说佛儒有太多的互融的成分,所以历代以来出了许多文化高僧,他们在修行的同时,主张济世救人。更多的文人们,则是积极入世,实现自己一展宏图的人生抱负和理想,一旦建功立业或遭受挫败之后,便退守一隅,虔心修行。可以说,儒佛两种文化塑造了几千年中国文化人的人文性格。
不难发现在这些文字里,霁虹呈现的是他自身的底蕴和厚度,与《墨香会理》中的所有叙述和表现的内容,相互映衬,一脉相承。他的词句、段落及叙述风格,都不属于那种简单的抒情,而是力透纸背之后的解读,在他或长或短的篇章里都或多或少地透射着历史、宗教和文化的迷人色彩,读后不仅让人赏心悦目,而且,余味久存,留给人较大的思考空间。
一直以为霁虹只写诗歌,谁知他的散文如此别有韵味。在他的每一篇文字里,都是深情的倾诉、真心的绘制,既是对故乡的透彻描述,还是对心灵无尽的抒怀,到处闪烁着石榴花一样抢眼的色彩。在他从容叙述的字里行间,金沙江的涛声和浪花无处不在;故乡从古至今的历史痕迹贯穿于始终;岁月长空的微风轻轻地在他的散文里吹拂着,弥漫着浓厚的历史文化的悠久清香。纵观《墨香会理》整部作品,你会不经意就看到两处江边渔火:故乡情和古道结。
他在文字里所呈现出来的故乡情是厚重的,而那个特殊的古道结,像是被他解开了也抖散了,到头来又是一个死死的结。那不是他的错,千年古道永远是我们心头的一个结,一个抖得散却解不开的中国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