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味与口语诗——杨晓忠组诗《烟火人间》读后
不用夸张、也不偏心地说,杨晓忠的组诗《烟火人间》,是能够不经意就拴住人心的一组短诗,也是凌驾于口水之上的一组口语佳作。口水与口语,仅此一字之差,从美感到韵味却有着天壤之别。
对于这组诗,我于之前不久就读到并记住了,也没有主动去“评说一下”的那股子勇气,唯恐评不到点子上、说偏差了,不痛不痒地倒去惹人笑话。一个月后,一个名为“诗内外”的微信公众号,又浓墨重彩地推送了这个组诗。再次见到此诗,我就点击进入再次阅读。这次不是诗先吸引了我,而是作者的唯一一幅配图把我给轻易地拴住了。诗人怯生生地站在十里春风中,受冷受冻的样子让我顿生怜悯之意,再细看,诗人高傲的头颅正好齐平于一蓬被风吹歪了的柳树,乍一看,那可是“诗发冲天”的架势,让人感到滑稽,而再细读就觉得别有诗外功夫的诗意美,这就激发了我写这篇小文的灵感。
开门见山地点出了“口水”与“口语”这两个并不算太敏感的词,而这两个词,一旦放在诗歌里,就会一下子敏感起来。这也不奇怪,因为,有些诗人的许多诗歌一度在“口水”里冲浪,在调侃的旋涡中失去方向,在调情的浊水里呛个半死,让人望“诗”而生厌。受到过这样的际遇后,在选择读诗的时候,就会倍加小心,警惕与戒备双层设防,就是“惹不起躲得起”吧。这次,杨晓忠用了一袭烟火,把我从“防护网”里拉拽出来,顿时让我感到身轻如燕,飘逸中很是享受了一番快意。
杨晓忠的诗一经呈现出来,就从诗源上有别于这类口水诗族,大多很短,留给读者很大的空间并显得具有张力,长不过三言两语却给人意犹未尽之感,语言干净且极具质感。李智红对杨晓忠的诗歌点评或归纳是较为准确的:“触动,继而产生痛感,是衡量一首好诗的标准之一。从寻常的烟火人间,从芸芸众生的日常中,寻找到最真诚的诗意,是诗之所以成为诗的秘籍。”
在杨晓忠的诗句或诗作中所产生的“痛感”,绝不是那种博人眼球的嬉皮笑脸似的调侃,他似乎拥有一种超常的能力,能够在自己短而不俗的诗歌里,将李智红所说的那种“痛感”刻画得精准到位,绝不拖泥带水,担心读者“看不懂”。如《送父亲》:“儿孙们跪着/木木的/听道士念经/我听得最认真/生怕漏了一句/就漏下/父亲上山的/全部家当。”“木木的”这一句话,就具有一种相当地域俗语特点的口语力度,在乡村举行着的那场葬礼上,处于悲伤里的儿孙们,除了“木木的”状态外,我也觉得没有更为准确的词语描摹那群“跪着”的孝子贤孙的表情神态了。而同属于“跪着”的杨晓忠,却异常地清醒着,他可能担心道士乘大家都处于“木木的”时候,偷工减料地为亡父省略一词半句的经文。最普通日常的生活或社会场景,被他用几个短句就摆平,深情地寄托了哀思。我也是经历过亡父亡母葬礼的人,可我却缺了诗友杨晓忠那种发现和再现能力。
这与平时的观察与积累一定是有着密切关系的,从这个层面上讲,我必须向他学习借鉴,弥补自己多少有些大大咧咧的弊病。那年冬季,我到漾濞拜访诗友常建世,正好杨晓忠在漾濞挂职,每天的业余时间我们基本都在拢一起,这才发现杨晓忠随身揣着一个笔记本,一旦有所思所感的时候,他就掏出本子及时无误地记录下来,人多人少都不会影响他随时随地记录的良好习惯。相比之下,真的是惭愧和汗颜,对于诗歌的追求,我等算个老几!杨晓忠的诗句,就是这样日积月累起来的;杨晓忠的烟火,就是这般点燃并火势很旺地燃烧着的。
没有无端拔高杨晓忠的诗歌造诣和价值的必要,或者说还没有到那样的一个端口,只是想提醒老乡诗友杨晓忠继续虔诚地抒写,不骄不躁地将诗歌作为一种追求“写下去”,犹如配图里头顶多了一撮“头发”,“诗冠冲天”地走我们自以为是的诗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