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不是一个被动的词——叶子诗集《独自等待》序

等待,不是一个被动的词——叶子诗集《独自等待》序

叶子发来手机信息后,在人间四月天里,我就开始等待白族女诗人从祥云的天空下给我寄来的《独自等待》这部诗稿。嘱我写序,这种责任,重之又重。因而,我的等待,显得尤其忐忑和焦虑。

之前,在不同的场合,我一再声明不写序言之类的文字,唯恐品读偏差,对作者和作品胡言乱语,误人子弟。正在我狠下决心的过程中,叶子打来电话,我的耳朵就软了,推辞已经显得力不从心,只有应允和接受,也就只有硬着头皮“出手”了。

信任犹如云南驿发亮的青石板路一样,可以照出人影来。

叶子作为80后白族女诗人,近几年诗作不断,多以博客的形式首发,并有部分诗作在省内外报纸公开发表。诗歌,作为叶子的人生目标,不断思索和耕种,短短几年,就取得不菲的成果,本该给予鼓励和褒奖。应允为其写序,就是一种对她肯定的最好方式。

说来有趣,在对她做出一些肯定的同时,也对她进行过一次考验。我在创作叙事长诗《公仆本色》之初,相约几位诗友助阵(把他们的诗作设为其中一章,题为《鲜活的形象》,以弥补自己在长诗创作上的不足),叶子是我约稿的对象之一。她在极短的时间里,就给我发来《雪松,雪松》一诗(此诗已推荐《保山日报》和《边疆文学》发表),她如期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让我觉得叶子可塑。

翻开白族诗歌史,特别说到女诗人,眼前就走来两位举足轻重的老前辈。一位是1750年出生的周馥, 一生勤奋努力,共留下100多首诗,她的《绣余吟草》,共收录诗歌43首,当数清代大理地区第一位女诗人的诗集。另一位是1907年出生的陆晶清,陆先生走南闯北,越洋过海,足迹与作品等身,令我仰慕。《鲁迅全集》第九卷第375页的注释里写道:“陆晶清,原名秀珍,白族,当时北京女子师范大学学生。著有诗集《低诉》。”陆晶清出版的著作不止一部,还出版有《素笺》(散文集)、《唐代女诗人》(理论)、《流浪集》(散文集)和《现代小说精选编》等,是现代文学史和革命史上不可多得的少数民族优秀女性。抛开其他方面的成就和历史贡献,仅就诗歌而论,在五四女诗人中较少有人能与陆晶清比肩。

在这里,扯带着引出她们,别无他意,只是想说明一点,白族文学的发展史,女诗人一直是中坚力量,从来没有缺过席、断过代。叶子虽然刚刚出道,却也是这支生生不息的文学队伍中的一员,在女儿、妻子和母亲的多重身份的状态下,仍然自觉地耕耘着,用诗歌为自己的人生润色。

很喜欢《独自等待》这个书名。等待,是什么?是不采取行动,直到期望或意料中的人、事物或情况出现。那么,叶子的等待,似乎不是诗歌的等待,却又是伸出双臂对诗歌的真实拥抱。等候和期待,构思和抒写,这是叶子对诗歌的决心和意志,行动和实践。经过几年努力,以诗集《独自等待》作为礼物,奉献给自己,也奉献给读者。看得出来,叶子的独自等待,不过是平静心态下艺术化“障眼法”对诗歌的突袭和冲锋。

作为入道不久的诗作者,我暂不去评论叶子的诗歌造诣有多深厚。但是,透过诗集的字里行间,完全能够感觉得到她对诗歌的感觉,或说灵敏度。“从一枚叶子开始/抵达另一枚叶子/中间只有一阵风的距离”,这不只是一种感觉,而且是叶子对诗歌的抵达。一阵风的距离,到底有多大的容量和想象的空间,谁也说不清,却都可以闻到美感给人带来的嗅觉冲击。不妨在此分享一些精到的诗句:“沉默的稻草人/已给秋天/换上新装。”这种进入秋天后的田畴间司空见惯的景致,被她以近乎白描的手法刻画得很到位。而在海边沙滩上,她写下这样的诗句:“在沙砾中/烹饪多情的海风。”“烹饪”这个极其平凡的动词,被叶子使用得恰到好处,沙滩上人声鼎沸的场景,被她如此形象地奉献出来,读来余音缭绕,回味无穷。

每个人,对所经历的人和事物,都会有许多千姿百态的感觉,产生斑斓绚丽的感触,得到数不胜数的感悟。从感觉到感触,再到感悟,叶子能够将其化为美丽的句子呈现出来:“左手写你,右手写爱情/在你和爱情之间/我毫无芥蒂地画上等号。”实虚之间,被人千古歌吟着的爱情,在叶子的笔下显得轻松而坚定。写情诗是年轻人的“通病”,也是优势,只要做到俗而不腻,腻而不俗,就是一种效果,也是一种境界。叶子的情诗居多,在《独自等待》和《落英缤纷》两个分辑里,爱情被虚化而又真实地不断呈现。虽然,都是“回忆”式的复述和再现,却不属于单薄的情呀爱呀的那种类型,读来饱满,给人以美感的享受。从“一杯红酒的暗香里/我们以眼神的方式/发酵”到“流浪的青春/被压成一枚爱情的印章”,读者在怦然心动过后,很容易就找到了爱情的源头和出处。

有爱,多好;有真爱,多好。

在爱情这个不朽的主题里,叶子写得不错,细腻而从容。我曾立下这样的誓言:“将军旅诗和爱情诗进行到底。”回眸自我点评,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兑现诺言的能力,虽然,偶有小作步入《解放军文艺》《十月》等刊物,可数量与质量难以成正比,在良好心态下却有懈怠之嫌,不如叶子等诗友们在诗界里横刀立马,在键盘上飞沙走石。从这个意义上说,叶子和我更多的诗友是可畏的,只要在未来的创作过程中不过多地分心走神,日后必定有大成。祥云的诗歌和诗人,在滇西沃土上已经占有不可动摇的一席之地,以郁东、和慧平、杨灵芝、麦田和虞卫东等人为代表的当代诗人们,在以马帮文化、地域文化和民族文化等为基点的“小云南”上千年深厚的文化积淀中,把诗歌写得非常具有质地和气度。在简单的区域界定中,滇西暂时还没有哪一个县的诗歌作者可与祥云媲美,或并驾齐驱地呈现出一种集体上路行走的态势。诗歌在祥云所凸显出的凝聚力、战斗力和穿透力,已经是有目共睹不可辩驳的事实。之于这个吸引力,也是我喜欢前往祥云与这帮诗友们进行交流的根源所在。我一直崇尚相对纯洁的诗歌阵营。

叶子步入诗界的时间不长,却以诗集《独自等待》来证明自己,可谓小有成绩。当然,艺无止境,而且,永无止境。叶子的诗歌创作还需要在今后的创作实践中趋于成熟,因而,我认为叶子应该在今后的创作中,不断把握其诗歌的要领,在意象与意境间勤奋穿梭时,以“对雨/叶子早已不再过敏”的姿态,深入而持久地进行诗歌创作。一是取材和立意有待扩宽视野,尽可能跳出“小我”之境。《八月,未央》《招摇的秋》《归去来》等这样的题目就显得生涩,觉得有些费解。如“未央”一词,如果没有一定古文基础的读者,就会觉得茫然无措。二是在对诗歌感觉很好的前提下,不断加强对诗歌语言的提炼,力避“敞开你宽阔的胸襟/拥我入你温暖的怀抱”等此类语言的出现,直抒胸臆时不可过于直白。三是在阅读上再下苦功,于广泛的阅读中借鉴和汲取丰富营养,拓展加固自己漫长的创作道路,争取娴熟地驾驭诗歌的技法、技巧,在跨越或超越自我上有新的作为。期望叶子在将来第二本或更多的诗集面世时,有一个大的跨越,质的飞跃。

等待,不是一个被动的词。我坚信叶子不会背负白族女诗人和诗人的虚名,在不断延伸着的诗歌道路上,步履从容,热情不减,挚爱有加,痴心不改,写出更多、更好和题材更广的诗歌,我和诗友们为叶子鼓劲,并拭目以待。

在叶子的第一部诗集《独自等待》即将出版之际,写下这些文字,是为序。

叶子语:

非常感谢诗人赵振王在百忙之中给我的首部诗集《独自等待》作序,我惊叹诗人敏锐的捕捉力,在极短的时间内用“叶子的等待,似乎不是诗歌的等待,却又是伸出双臂对诗歌的真实拥抱。等候和期待,构思和抒写,这是叶子对诗歌的决心和意志,行动和实践”这样的概括把《独自等待》的内核拨开。我相信在文学这块无碑界的领域,在文字中独自取暖的人们将不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