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苏帕河,你的诗——张斐诗集《苏帕河》中忧患意识浅析

我的苏帕河,你的诗——张斐诗集《苏帕河》中忧患意识浅析

如今,我离开苏帕河已经有十年,读到诗人张斐的诗集《苏帕河》时,正值水冷草枯与莺飞草长交叠的季节,诗歌的光芒照亮了我的记忆,我似乎又回到离开部队后再就业的第一站:苏帕河。

这正好与雷平阳在诗集序言里的话默契地融合在一起,他说:读着这部诗集,我视自己精神上的一次“重返现场”或“故地重游”。雷平阳曾采访郑垧靖的生前事迹,多次途经苏帕河流域,穿越于龙陵县境内的平达、勐糯、木城等乡镇搜集资料,最终创作完成了报告文学《大地之重》,为保山宣传推介先进典型立下汗马功劳。同一时期,我在苏帕河畔工作,感受过它的四季更迭,写下了许多与这条河有关的诗歌、散文、歌词等体裁的作品。同样是那个时间维度,张斐在目睹苏帕河被破坏、伤害,又重生、发展之后,开始创作诗集《苏帕河》,笔耕十余年,清晰地展现了苏帕河流域的历史变迁与不朽传奇。

苏帕河与张斐有一个惊人的共同点,看似柔弱却有惊人的爆发力。仅有七十多公里的流程,却建成投入使用了六个水电站,这在祖国的辽阔大地上怕是绝无仅有的神话般的存在。而张斐的灵魂显然深受这条河的涤荡,其诗歌中蕴含的力量往往让人感到震撼。曾经,当我进入这秘境一样的流域,沉下身子亲近苏帕河时,它同样给了我超乎寻常的激励与震撼,它何止为一条酿造光明的自然之河?在我到达后的某一天,就为美妙绝伦的苏帕河做了这样的补充:冷水发电,温泉泡澡,背靠小黑山,主产黄龙玉。

一旦灵魂贴紧苏帕河,就能够让你的心跳、脉动的频率与河水的流韵产生共振,心里便泛起壮阔的念想,笔下便抒发深邃的诗句。生于斯的张斐,大学毕业后曾在保山市委宣传部工作过,后辗转落籍改革开放前沿阵地深圳,在他乡仍念念不忘故乡的苏帕河,以诗歌的方式对故乡做了深情回忆和真情描写:“……一条河/不知道自己已经干涸/还在无止境地流淌。”

苏帕河作为怒江的一条支流,不知流淌了多少个年头,如果不是曾经和怒江并肩阻住了日军东进的脚步,抑或不是曾经挖出过黄龙玉,也许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它的存在。相对于一条河流,一本书所能承载的肯定是很有限的,但诗人选取一个从来未被触及的角度来审视苏帕河,虽没有怒涛拍岸的波澜壮阔,却每每唤起读者对自身以及一切苍生的思考与重新认知。正如她审视书稿时的心境:“河,是一种危险品/潜伏于纸上/一打开书便获得流淌/春潮涌动/整个季节都无法平静。”

人类社会逐水而居,生息繁衍,从蛮荒走向文明,几千年来,人既是自然的一部分,又与自然相互依存,自古以来,很多文学作品都蕴含着浓厚的生命忧患意识。忧患,绝非消极的意识,它是人对个体,尤其是民族、国家,乃至人类的安危、祸福、苦乐及喜忧关系的理性认知,集中体现为一种危机意识。《苏帕河》通过“向死而生”“锋镝余生”“兰芝常生”“芸芸众生”四部曲将诗人冥冥中自然的序列呈现于内心、呈现于触须、呈现于世界,以文字对话苏帕河,对话小黑山,对话自然,不惜“将自己推向先锋的位置”,甚至“磨灭血肉,又隐没了发白的骨头”。

每个人对自然的认知必然有着一定的时代局限性和偶然性,苏帕河流域发现了珍宝黄龙玉,诗人目睹了人们狂悖无道的疯狂采挖,视觉的冲击瞬间转化成心灵的震撼,愤然写下了“当沉默咬破我的唇/我流出小黑山的血”。历史上很多文人墨客都写下过对自然的向往和皈依,而《苏帕河》更多的是对人与自然关系的审视,将人类与自然视为统一的主体来看待,处处体现着对生命的观照,以及诗人对人类发展理念和方式的深刻思考。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生态兴则文明兴,生态衰则文明衰。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一书中就深刻指出:“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十多年前,开采硅石、洗沙砾石、探寻黄龙玉,苏帕河流域的生态环境曾经受到严重破坏。“每当铁器停顿/在即将爆炸的沉默中/都会传来时间的回声/造成时空瞬间的卡顿/没有预示/没有交代。”诗人用这样诗句唤醒人们的良知。

近几年,随着中央对环境保护意识的不断深入推进,政府对小黑山和苏帕河流域进行了规范性的保护。生态环境问题是人类发展过程中不可避免需要认真面对的一个问题,也是不容回避的一个问题。文明要进步,经济要发展,我们经常会忽略掉身边很多美好的东西,切实把绿色发展理念融入现代社会发展的每一个层面,从而形成一个绿色发展与社会进步齐头并进的科学发展模式,是需要保山人不断探索和思考并值得为之奋斗终身的一个严肃课题。

《苏帕河》中的忧患意识是一种情怀和担当,诗人善于把具象和抽象的元素通过文字进行深层次的剖析和整体把握,将对事物的理解赋能于基本元素并激发出更高维度的思想内涵。其构思和表现手法不拘泥于流派,常以创造性的想象思维打破物理意义上的时间与空间,使其作品成为凝练而富于感染力的艺术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