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匮要略》以阴阳论治胸痹心痛浅析
《金匮要略》以阴阳论治胸痹心痛浅析
《金匮要略·胸痹心痛短气病脉证并治》开启以阴阳论治胸痹心痛之肇端,将“胸痹而痛”责之于“阳微阴弦”,即“夫脉当取太过不及,阳微阴弦,即胸痹而痛,所以然者,责其极虚也。今阳虚知在上焦,所以胸痹、心痛者,以其阴弦故也”。
1.“阳微阴弦”的解释 “阳微阴弦”本为脉象表述,而其具体表现,有几种说法。
一者,阴阳是指脉体的相对位置。寸脉为阳,尺脉为阴,如“关之前者,阳之动也……关之后者,阴之动也”(《难经·三难》)。脉体的相对位置与其内在脏腑也是相互对应的。据《脉经·两手六脉所主五脏六腑阴阳逆顺第七》“阳微阴弦”当指关前寸口及所合上焦和关后尺中及所合下焦。“胸痹”定位在胸,合于上焦心肺,并无异议。而对于“阴”之所合,除“下焦”的观点,《高注金匮要略》认为应责之“胃腑下至肝脏”。而据附方瓜蒌薤白半夏汤、薏苡附子散、乌头赤石脂丸,也可认为“兼责中下二焦逆阴”。
二者,阴阳指脉位的相对性。脉浮为阳,脉沉为阴。《难经·四难》论脉,“浮者阳也,沉者阴也,故曰阴阳也”。《难经·六难》言“浮之损小,沉之实大,故曰阴盛阳虚”,此可与“阳微阴弦”并举。
2.以“阳微阴弦”论治 《金匮要略》善以脉象表述病机。以脉测证,病机涉及多个脏腑之间的虚实正邪交争。
主证瓜蒌薤白白酒汤证,见“喘息咳唾,胸背痛,短气”,以瓜蒌实开胸中痰结而下气,辛温之薤白通上焦阳气,白酒辅助以行气通滞。薤白,辛、苦、温,通阳散结,行气导滞。白酒,味辛甘,升阳发散,气燥热,胜湿祛寒。全方重用辛温,“用辛以开胸痹,用温以行阳气也”(《医宗金鉴》)。上症加重,“不得卧,心痛彻背”,主方加半夏。半夏,辛、温,入脾胃燥湿而清痰源,苦善下泄而降逆散结,增益瓜蒌薤白白酒汤通阳祛痰之功。
胸痹,见“胸中气塞,短气”,相比主证为轻,治法以调气为主。以茯苓杏仁甘草汤健脾祛痰,茯苓健脾渗湿,杏仁化痰降气,甘草补中益气,润肺祛痰。本方较瓜蒌薤白组方,兼顾补虚祛实。以橘枳姜汤温中下气化饮,橘皮行肺胃之气而宣散,枳实行气除满,生姜和胃降逆化饮,重在行气开郁。橘枳姜汤与桂枝生姜枳实汤相比较,后者治疗“心中痞,诸逆心悬痛”,症状较重,而以桂枝通阳散结。
胸痹,见“心中痞,留气结在胸,胸满,胁下逆抢心”,涉及胸中、胁下。实证为主者,以枳实薤白桂枝汤,瓜蒌实、薤白辛散通阳祛痰,桂枝以助通阳,枳实、厚朴以降气行滞。桂枝,亦辛、甘,性温,善温阳,为仲景常用。虚证为主者,以人参汤健脾益气,温中祛痰。人参“主补五脏”(《神农本草经》)。白术健脾益气,兼以燥湿。干姜合甘草,辛甘化阳,温运脾气。
胸痹重症,以薏苡附子散。附子大辛、大热,上助心阳以通脉,中温脾阳以健运,下补肾阳以益火,而助阳祛寒止痛,为“回阳救逆第一品药”。薏苡仁行气化湿,并可舒解疼痛剧烈之拘急。
心痛重症,见“心痛彻背,背痛彻心”,以乌头赤石脂丸,以乌头、附子、干姜、蜀椒一众大辛、大热之品温阳散寒,峻逐阴邪,并以赤石脂温涩,收敛阳气。
《金匮要略》治疗胸痹心痛以“阳微阴弦”立法,责之胸阳亏虚,痰浊阴寒之邪上犯。胸为心肺所居,是阳气聚集之处,本有温养全身之责,但胸阳亏虚,不能温助于下,而阴寒痰浊之邪更盛,邪气痹阻胸阳而加重阳虚,如此恶性循环。治疗上,胸阳亏虚为本,或温阳通达,或温阳补虚。邪气上犯,如痰饮之邪,或下气以开胸,或健运补中以清源;如阴寒之邪,或辛温宣散以通阳宣痹,或大辛、大热以温补下元。如《金匮玉函经二注》补注“微者,但通上焦不足之阳;甚者,且驱其下焦厥逆之阴”。通阳如瓜蒌、薤白,或辅以半夏燥湿祛痰,桂枝助阳平冲,厚朴、枳实降气,或人参汤温运助阳,甚者则以附子、乌头之类大辛、大热,祛寒逐阴。
3.以阴阳论治胸痹心痛的思考 自《黄帝内经》始,就重视“阳气为重”的观点。“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素问·生气通天论》)阳气就好像天上的太阳一样,其温煦之能至关重要,更何况是君主之官的阳气,即“主不明则十二官危”。《金匮要略》在此基础上给予了阳气以充分的重视,对胸痹心痛的症状、病机、治则、方药等论述也充分体现了阳气的重要性,相应的邪气也局限于阳气正对立面的阴寒痰饮,其来源也是属阴位的中下焦。因此,《金匮要略》所论述的胸痹心痛中,阴阳失和的冲突明显,故以阴阳论之。随着时间推移,后世医家对胸痹心痛的认识逐渐发展到更广泛意义上的阴阳之辨,病邪性质在更宽泛的气血津液辨证中讨论,但以阳气为主导的心胸作为主要病变部位,决定了阴阳论治仍是其重要的论治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