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文崇教扬神州——两宋时期

三、重文崇教扬神州——两宋时期

两宋期间,尤其是宋室南渡之后,明州地区又迎来了一次大规模的北方文化南移,加之朝廷奉行“重文抑武”政策,北宋“庆历五先生”(杨适、杜醇、王致、王说和楼郁)以崇高志节、渊博学识教化乡里几十年,推动宁波儒学风气大兴,继而促进举业的发展。“天时、地利、人和”之下,明州一跃成为浙东文化教育的重镇,蜕变为文风鼎盛、人才辈出的“文化之邦”。

北宋中期始,明州重建州学、普及县学。据《宝庆四明志》记载:“圣朝天禧二年,守李夷庚移学于子城之东北一里半(今中山广场一带)”(原州学毁于唐朝宝应、广德年间的袁晁之乱)。在仁宗庆历、神宗熙宁、徽宗崇宁年间的三次兴学运动中,明州各属县掀起了一股办学的浪潮(见表1)。

表1:宋朝明州县学建置一览

注:时属绍兴府的余姚于1044年由县令谢景初依制重建县学;宁海县则于嘉祐四年(1059年),即庙建学。

一时之间,明州地区教书讲学,蔚然成风。王应麟在《四明文献集》(卷1)描述:“山林特起之士,卓然为一乡师表,或授业乡校,或讲道闾塾。”举业也有较大的起色,自庆历二年(1042年)至宣和六年(1124年),登科人数达到108人。其中包括楼郁、王说、舒亶 、丰稷等著名人士。

建炎年间(1127—1130年),金兵南侵,州(县)学俱毁。但南宋迁都杭州之后,明州的州、县学在地方官员、乡绅、士子等重视和推动下,先后重建,并多次修缮,其州学巍峨壮观,甲于东南。据《开庆四明续志》记载:“世之言郡泮者必曰一漳二明。盖漳以财计之丰裕言,明以舍馆之宏伟言也。巍堂修庑,广序环庐,槐竹森森,气象严整。旧额生徒一百八十人,其后比屋诗礼,冠带云如,春秋鼓箧者率三数千,童丱执经者亦以百计”。当时,州、县学不仅基础设施完善,而且朝廷采用学田制度保障教育经费。

州、县学的主要功能是准备科举考试,但又是地方官员推行教化(如为先贤立祠堂、祭祀先贤等)、举办重要活动(如乡饮酒礼)的场所。由于官学的繁荣,明州学子不仅举业成绩斐然(见表2),而且宰执辈出。《宋史》为南宋明州籍人士立传者达32人,其中有4人位至宰相:史浩、史弥远、郑清之、史嵩之;11人位至执政:王次翁、史才、魏杞、张孝伯、楼钥、宣缯、袁韶、陈卓、余天锡、应繇、史宅之,名卿大夫不计其数。与此同时,宁波涌现了一批文人、学者,如高闶、杨简、袁燮、楼昉、王应麟、史蒙卿、黄震等。从今往后,明州一直成为东南要塞的文化重镇,学术研究绵延不断,其肇基应始于 南宋。

表2:明州两宋进士人数及其分布情况比较

南宋时期,科举取士因成为士子发身起家以及延续累世簪缨门第的重要途径,而受到士子们的追捧,从而推动社会重学之风的盛行。不管是豪门望族,还是平民百姓,都极为重视对子弟的教育,鼓励子弟修身向学,并为他们求学提供各种条件,“隆于教子”的事例比比皆是,可谓是“东闾西巷,男诵女织,气象可入图画”。

读书自然离不开书籍和课程。据明代胡应麟在《少室山房笔丛》(卷4)记载,雕版印刷术“肇自隋朝,行于唐世,扩于五代,精于宋人”。雕版印刷术的发展改变了自古以来书籍昂贵、读书人难得书籍的状况。宋朝,宁波有不少聚居之家或隐居之士,都建有书堂或书楼、书屋、书舍(书院也聚书、藏书),以资读者,后由于官方“庠序不修” “士病无所于学”,以至于聚书、藏书之堂屋、院舍逐渐发展成为学者讲学、说书之所,士子求学读书之地。宁波的藏书业正是崛起于此时,比较著名的藏书家有楼郁、王瓘。楼郁是“庆历五先生”之一,他博览群书,无所不读,家中藏书达万卷。王瓘是“庆历五先生”之一王说的儿子,以文行著称,喜欢藏书,其子孙承父辈之业,藏书达数万卷,可谓藏书业的典范。另一方面,儒学经唐代的韩愈、李翱后,于宋初逐渐形成两大流派——“理学”和“心学”。到了朱熹和陆九渊,便开始一场“持久论战”。这场论战是对孔孟之学做出“形而上”的解释,是对儒学的大力提升,同时,在很大程度上是对被政客们所歪曲的原初儒家的大力维护,受到士子们的欢迎,也解答他们心中对学问的困惑。实际上,这种“形而上”的解释就为书生们的儒学课程准备了丰富的内容。

良好的学风、普及的书籍和丰富的课程为教育的进一步发展创造了条件,书院、蒙学、家学等教育组织应运而生。北宋初期,“庆历五先生”(包括其学生)收聚生徒,开讲学之先风,其机构时称“居”“讲舍”等,实为书院。一般认为,北宋时期的明州书院教育处于初兴阶段。南宋时期,明州地区书院的数量和规模远超于北宋,当时,明州籍著名学者或教育家,如“甬上四先生”(杨简、袁燮、舒璘、沈焕)、高闳、史浩、王应麟、黄震等,都有书院从教的经历。他们著书讲学,不仅为培养人才做出了重要贡献,而且对传播新儒家各个学派思想,形成、发展浙东学术思想体系发挥了重要作用。

蒙学作为古代中国特色的“基础教育”,到了宋朝,呈现两方面特征:第一,蒙学教养机构的数量不断增加,并且自城镇扩展到农村;第二,蒙学教材更为丰富多彩,出现了除识字之外的专门教材,涉及道德教育、诗词歌赋、历史故事、典章文物等。明州籍学者汪洙、王应麟分别编撰的《神童诗》和《三字经》,成为至今都广为流传的启蒙读物。时明州地区的蒙学教育机构遍及城乡,并呈现多样化发展特点,主要形式有义塾(学)、家塾、族塾、书塾等,从事以识字和习字为主的启蒙教育,兼读《三字经》《百家姓》《千家诗》之类的蒙养读物。例如,慈溪县状元姚颖家族,其曾祖姚阜于城南创“必庆堂”,办书塾、聘硕师,并聚宗族子弟入学,之后其家族成员入仕登科者甚多,以至于成为明州著姓。又如,时属绍兴州的余姚县吕次姚于县城内东北建“吕氏义学”,远近就学者常数百人,至南宋绍兴年间,其裔孙重建,置屋五十间,田五百余亩,以资塾师膏伙等费用。

家学在南宋时期也很普遍,有条件的家族从小就对子弟的道德修养以及学业严格要求,亲自指导。史浩在孝宗淳熙八年(1181年)归里,作《童丱须知》,以训子孙。楼钥称其叔祖楼仪“教子尤笃,五鼓而兴,灯前坐对,同读一书,多至百遍,诸叔父经书皆通念如流,真可谓服也”。袁桷称其父“教子昼夜不废”,及子弟稍长,父兄悉心传授各种专门之学,父子兄弟讲学切磋,互为师生。王应麟的父亲王撝,“性严急,每授题,设巍坐,命先生与其弟应凤坐堂下,刻烛以俟,少缓辄叱怒。由是先生为文称敏疾。”在王撝的严格督促下,兄弟俩俱中进士。家学作为一种特殊的教育形式,不仅有助于家族子弟走上仕途,而且对士子们的道德修养和学术传承具有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