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里汪与失儿湾非一地

四、设里汪与失儿湾非一地

元《经世大典图》[43]不赛音境内西部有一城曰设里汪,在兀乞八剌(‘Ukbarâ)之东,罗耳(Lur)之西,《元史·地理志·西北地附录》系据《大典图》编成,故其名亦并见《元史》。六十年前,俄人布来特施乃德(F.Bretschneider)曾研究此城之对音与方望,其言曰:

《大典图》之设里汪,在编者之意,显然指太和岭南(外高加索)东部之Shirwan(失儿湾),但编者将其地位安置过南,殊误。

以下即述回教著作中太和岭南失儿湾城之沿革,最后又言:

《元史》卷一二〇《曷思麦里传》叙速不台及哲伯远征太和岭(高加索山)地区时,亦尝言及失儿湾沙。

失儿湾今尚为外高加索山地方之一省区名,其首府曰Shemakha。[44]

布氏以设里汪与失儿湾二名相类,即贸然指鹿为马,视为一地,殊为武断。故虽详述失儿湾之沿革,亦殊无用。布氏不怀疑其地理知识之不足,反轻言《大典图》编者伪误,殊欠谨严。

洪钧《元史译文证补·地理志·西北地附录释地》为其平生得意之作,然细考其内容,亦大体本诸布氏。惟于设里汪一地,则不肯轻采布氏之说,而别求解答,惜为时代所限,亦未得解其疑窦也。洪氏云:

案体格力斯河东有支河曰呼耳汪,滨河有城亦曰呼耳汪。《元史》地名,凡有里字,多为耳字音之变,惟呼、设二音不合,而图形甚合,或者西图字音变其土语耶?[45]

按洪氏所拟定之呼耳汪,在回教地理书中作Hulwan,西图地名,率皆名从主人,即有转变,亦不致如此之甚也。继洪氏而研究《大典图》者则有丁谦、柯劭忞及屠寄诸家。丁谦曰:

按今图摩苏耳东南有小河曰刹布亚法耳,西南流入体格力斯河,二河交会处之南,有特里汗里亚城,特里汗即设里汪转音。[46]

丁氏治域外地理,用力甚勤,惜资料不足,方法亦误,故其著述虽多,可取者实属寥寥。此处丁氏用现行地图,求早成废墟之中古小城,结果自可想象,其以特里汗拟设里汪实属无稽。柯劭忞云:

一名失儿湾,太祖十六年,者别攻拔其城。按《大典图》误,当作兀乞八剌东北,当次于巴耳打阿(Bardâ-‘ah)、打耳班(Darband)之下,不当介于毛夕里(Mawsil)、罗耳之间。[47]

柯氏对设里汪之考证,复蹈数十年前布氏之误,其说或即抄自布氏书也。

屠寄云:

洪说既不敢自信,鄙意亦以为非。然今波斯西境,却无设里汪音类之城名。惟亚尔的兰部西境,有绍宛河,为底格里斯河上流之支流,此水西南经毛夕里,入底格里斯河。绍宛二字与设汪音近,然濒河之城,无同名绍宛者。岂城今已废,故不载耶?抑有之而译者漏逸耶?不可知也,若竟依独逸人图,以失儿湾当设里汪,则应在兀乞八剌东北,而《附录》当次于巴耳打阿、打耳班之下,不当介于毛夕里、罗耳之间。意《大典图》方位差误,《附录》据图编次,因而误其秩序,如途思之比也。[48]

屠氏亦于现在地图上求设里汪之对音,故其成绩亦与丁谦等。

依吾人所知,设里汪实别为一地,特诸人所搜史料不足,故不能定设里汪与失儿湾之分别。此则前辈为时代所限,未可求全责备也。Shīrwān乃《元史·易思麦里传》之“失儿湾”,而《大典图》之设里汪,即第十一世纪Ibn Hawkal以来大食地理书所著录之Sīrawān也。其地正在兀乞八剌之东,罗耳之西,音读与地望,无一不合。兹译吉·列·斯特兰吉(G.Le Strange)《哈里发东部统治区地理》之文,以见其地之状况。

“Māsabadhān及Mihrajānkudhak两地域,在小罗耳(Lur)之西,及阿剌伯阿剌黑(‘Irāk)之边界上,其主要城市为Sīrawān及Saymarah两城之废墟,今尚存在。Māsabadhān现用作Māyidasht平原南之地域名。依浩卡尔(Ibn Hawkal)之说,Sīrawān(或As-Sīrawān)昔为一小城,其屋宇用灰泥涂石筑成,颇似毛夕里。其地出产寒热两带水果,胡桃及瓜果尤丰,名品之瓜名曰Dastabūyah;枣柳树亦盛,前已言之。卡兹维尼(K azvīnī)曾提出Māsabadhān地方有盐、硫磺、矾及硼砂等矿产……”[49]

此城名在吉·列·斯特兰吉书所附第五图又写作Sīrwān,以《大典图》之设里汪校之,音更近,盖原字r母后未著音符,故吉·列·斯特兰吉有两种推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