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松巴呼图克图
松巴(Sum-pa)有二,一为大松巴,一为小松巴,筚路蓝缕为佑宁寺草创基业之贤教海(Dam-chos rgya-mcho),即为一大松巴。此人复于明末天启元年(一六二一年)、崇祯六年(一六三三年)两次被选为法台。
在历辈松巴呼图克图中,最为学术界所熟知者,则也摄班珠尔(Ye-shes bpal-hbyor)也。也摄班珠尔生于康熙四十三年(一七〇四年),九岁入经堂,雍正元年(一七二三年)入藏留学,故未遭罗卜藏丹津之乱。九年(一七三一年)回青海,乾隆十一年(一七四六年)被选为佑宁寺法台。十三年(一七四八年)著《印度、中国、西藏、蒙古圣教史如意宝树》(Hphags-yul rgya-nag chen-po bod dang sog-yul-du dam-pahi chos byung-chul dpag bsam ljon-bzang)。其中印度及西藏两部,一九〇八年达斯刊布于加尔噶答,名曰《印度西藏佛教史》(History of Buddhism in India and Tibet),虽非全译原文,然将两史内容列为英文详表,极便学者。达斯尚有《松巴堪布传》(Life of Sum-pa Khan-po),揭于一八八九年之《孟加拉亚洲学会报》。
《印度、中国、西藏、蒙古圣教史(如意宝树)》第二七〇至二八四页,为著名之《方格年表》(Rehu-mig),[49]自藏历第一胜生第一年(火兔,宋仁宗天圣五年丁卯,西历一〇二七年),至第十二胜生第六十年(火虎、乾隆十一年丙寅,西历一七四六年),共七百二十年事。几于每年之下,均列有史事,为治西藏史者最佳之工具。一八八九年,达斯亦译为英文,名曰《西藏年表》(Tibetan Table),揭于《孟加拉亚洲学会报》,惜达斯步匈牙利人克埒斯(Csoma de Körös)之后,推算错误,其译本年代,每岁均需下推一年。一九一三年伯希和写的《西藏年代学中之六十甲子》(Le Cycls Sexagénaire dans Ia Chronologie tibétaíne)一文业已指出。
(原载《边政公论》一九四三年第三卷第一、二、三、四、五期)
[1]此种口操蒙古语之土族,分布于青海东北大通,互助诸县境内。其地为古昔吐谷浑故国,故颇有人主张土族为吐谷浑之遗民者。盖吐谷浑为鲜卑之分支,语言亦属蒙古语系也。在蒙古诸方言中,土语保存古音极多,清末俄国伊尔库茨克博物院副院长坡塔宁(G.N.Potanin),数游中国边陲,一八九二年著《中国之唐古特土伯特边地及蒙古中部》(Tangutsko-Tibetskaya Okraina Kitaya i Centranaya Mongoliya)一书凡两册,第二册所收集三川土族方言,即此种土族之言语也。三川者,青海民和县古鄯邑西南上川河上流之地名。嗣后美国驻华公使柔克义(W.W.Rockhill,旅行时尚为使馆秘书)于一八九一至九二年作第二次蒙藏旅行,归著《蒙藏旅行日记》(Diary of a Journey through Mongolia and Tibet in 1891 and 1892),卷末似亦收有土族方言,惜手头无书,未能确言。輓近比国天主教普爱堂(Scheut)斯迈德(A.de Smedt)及田清波(A.Mostaert)两神甫,对土族方言研究最深,著有《土语文法及字典》等书,字典名《蒙法字典》(Dictionnaire monguor-francais),一九三三年由北平辅仁大学刊行。其所研究之地域,为青海互助县沙塘川上游之那林沟。
[2]此满人官号当与外蒙古那赖哈(Nalaiha)之唐代突厥文暾欲谷碑中之“裴罗”(Boīla)一号有关,参阅《通报》,一九二八年,第四四页。
[3]相传其地有旃檀树,叶上显现十万佛像,故有是称。参阅印度达斯(S.Chandra Das)之《藏英字典》(Tibetan-English Dictionary),第九〇页。寺外有八塔,相传为年羹尧所杀活佛八人之墓,故称塔儿寺,殊误。按塔儿寺为宗喀巴(Tsong-kha-pa,此云“湟滨人”,藏人称湟水曰“宗”,河滨曰“喀”,宗喀巴生此水滨,故有是称)诞生处,万历六年第三辈达赖喇嘛南坚错(Bsodnams rgya-mcho此云福海,一五四三——一五八八年)始命人建寺,但在建寺之前,已有人建塔,僧众环居其侧矣。
[4]详见下文。
[5]仙密寺在门源县大通河北岸克图河、桃拉河两支流之间,西距县城约百里。
[6]Se-chen即蒙文sechen,此云“聪明”。Rab-hbyams-pa为学位名,凡学完五大部经十三级课程者,均授以此号。清代官书噶布楚兰占巴(Bkah-bcu rabhbyams-pa)即此。
[7]用友人杨福龄先生译文。按此书著者为第三世章嘉弟子,传末谓金兔年写成,当为第十三胜生。然则第三世土观传写成于乾隆三十六年。
[8]敏珠尔呼图克图为青海大通县广惠寺法台。广惠寺为佑宁寺分支,故敏珠尔得居二班之列。北京驻锡地在黄寺。第三世赞普诺门汗(Btsan-po no-monhan),著有《瞻部洲广说》(Hdsom-gling chen-pohi rgyas-bshad snod-bchud kun gsal me-long),为著名藏文地理书。关于印度者,不可信,西藏部分,则极有价值。一八八七年,印人达斯曾译其西藏部分为英文,名曰《摘自“瞻部洲广说”的西藏简述》(A Brief Account of Tibet from dsam ling Gyeshe),刊于《孟加拉亚洲学会报》(Journal of the Asitaie Society of Bengal)一八八七年,第一部,嗣后俄国著名汉学家瓦西里(一八一八——一九〇〇年)又于一八九五年由藏文译为俄文,名曰《西藏地理》(Geografiya Tibeta)。
[9]Galdan为藏文Dgah-ldan之满蒙文读法,乃梵文兜率陀(Tusita)之译文,此云喜具。蒙语Siregetü直译为有座椅,在宗教上译为坐床(参阅《钦定西域图志》卷三第九页下),常与藏文Khri-pa对译。故噶勒丹锡哷图者,殆即藏文Dgah-ldan khri-pa之蒙译,意为甘丹寺法台。按甘丹寺汉名永泰寺,在拉萨东数十里,永乐十六年,为宗喀巴(一三五七——一四一九年)大师所建。名Ribo dgah-ldan rnams-par rgyal-bahs gling,译言喜具山全胜洲,永乐十七年,大师示寂寺内,遗座由学德俱优之高僧传坐,故西藏三大寺以甘丹寺为最尊。其法台为黄教掌教,职位仅次于达赖、班禅而已。驻京喇嘛右翼头班应即其人。
[10]拉萨西郊磨盘山上有永安寺,藏名功德林(Kun-bde-gling),机褚(Kyi chu,译名见《西藏赋》)河岸南有崇寿寺,藏名Che-mchog-gling;北区有阐宗寺,藏名Bstan-rgyas-gling,与Che-smon-gling合称拉萨四皇寺(达斯《藏英字典》,第二二页)。清制掌握西藏政权之大臣(Blon-chen,或称Rgyal-ehab,或称Sde-srid)例由上列四寺之呼图克图轮流充当。永安寺住持号称济隆呼图克图(Skyid-grong hu-thug-tu)。济隆多作济咙,一译济仲乃藏人读法,原为乾隆简派帮同达赖喇嘛办事之人。藏地初无一定庙宇,及用兵廓尔喀(Gur-kha)时,颇为出力,乱后遂将拉萨西北三日程之阳八井沙玛尔巴(Zhva-dmar-pa,此云红帽派)庙宇,交济咙呼图克图管理(《卫藏通志》卷一三下)。乾隆五十七年参赞大臣海兰察等于拉萨磨盘山之南麓,捐资五千,修建一寺,为济咙呼图克图驻锡之所。五十九年工竣,驻藏钦差和宁文其碑。六十年赐名卫藏永安(参阅《卫藏通志》卷六)。
[11]依《清会典》:“驻京喇嘛,大者曰掌印札萨克达喇嘛(执掌庙务之领袖喇嘛而有札萨克印者),曰副掌印札萨克达喇嘛,其次曰札萨克喇嘛,其次曰达喇嘛,曰副达喇嘛,其次曰苏拉喇嘛(Sula blama满文sula,闲散也),其次曰德木齐(蒙文Demchi,掌管庶务之人),曰格斯贵(藏文Dge-bskos,一寺殿之总管),其徒众曰格隆(Dge-slong,即比丘),曰班第(Ban-de,即沙弥)。”驻京呼图克图,曾加国师禅师号者,除章嘉、敏珠尔、噶勒丹锡埒图,济隆四人外,尚有洞科尔呼图克图(Stong-skor hu-thug-tu,湟源县洞科尔寺住持),果蟒呼图克图(Sga-mang),那木喀呼图克图(Nam-mkhah,贵德德千寺活佛?),颚萨尔呼图克图(Hod-zer?),阿嘉呼图克图(A-gya,塔尔寺活佛),喇果呼图克图,贡唐呼图克图,土观呼图克图(佑宁寺活佛),合计十二位。一九二三年,钢和泰著《十八世喇嘛文告译释》(《国立北京大学国学季刊》)一文,其喇嘛友人所开驻京活佛名单,则为阿嘉(驻雍和宫),敏珠尔(驻黄寺),La-mo-bde-chen-gser-khri(德千寺法台?驻福祥寺),洞科尔(驻雍和宫),Poddu-kun-hdus-glie-rje-drun(驻雍和宫,似为永安寺活佛济隆,文内恐有错字),拉卜楞Zam-sa(驻雍和宫)。或所记不详,或清末驻京之数如此云。
[12]友人于道泉先生译《馆藏诸佛菩萨圣像赞跋》注文二(《北平图书馆图书季刊》第一卷第一期第八页)。
[13]友人祁子玉先生,青海互助县老幼堡人,与张家村隔沟相望,张家圣迹,皆其口述。
[14]《松巴佛教史》,第二二五页上五行:“山西某商人之子”。
[15]《清会典》,及钢和泰《十八世纪喇嘛文告译释》。
[16]魏源:《圣武记》卷五。
[17]《松巴佛教史》,第二二五页上七行,钢和泰《十八世纪喇嘛文告译释》第二页。
[18]《松巴佛教史》,第二二五页上一行,慕寿祺《甘宁青史略》卷一八谓多尔吉生于西宁北乡。
[19]《圣武记》卷五,第一八页下。
[20]关于章嘉事迹,《清凉山志》、《啸亭杂录》、《宸垣识略》、《京师坊巷志》等书,均有记载。惜目前敌机肆虐,避居山村,未能参阅。
[21]商卓特巴殆即Phyag-mjod之音译。
[22]参阅钢和泰《乾隆皇帝及大首楞严经》(哈佛亚洲研究学报,一九三六年第一卷第一期,第一二六——一四六页)。
[23]《卫藏通志》卷首亦收此序。
[24]唐代史料,但作“达磨”,无glang(象)字。此字殆后世喇嘛所加。依佛教传说:“释迦摩尼尚为菩提萨埵时,骑六牙白象,自兜率天隆于其母摩耶夫人体内,此象名阿兰札斡尔丹。”拘留孙佛时,有大悲十一面观世音菩萨自色究竟天下降,化入额纳特珂克僧伽罗(Simhala即锡兰)海边所埋之一蛇心旃檀树根内,阿兰札斡尔丹象卧于其上,弃宗弄赞命人逐象,取出观世音菩萨。象遂设恶愿,誓转一大力汗,坏其教律。即与唐武宗东西遥峙之毁法朗达尔玛也(参阅《蒙古源流》卷一及卷二)。
[25]元代音译作布恩端,所著《佛教史》已由俄人欧伯密勒(Obermiller)译为英文,参阅中央大学《文史哲》季刊第二期第一〇二页。
[26]参阅日人内藤虎次郎《烧失之蒙满文藏经》(《读史丛录》)。
[27]《满文大藏经》译于一七七三至一七九〇年间,译成,印为红字,分装一〇八函,贮存各大寺内。西人首先言及此书者,似为俄国汉学家瓦西理(Vasiliev),时一八五四年也。自此以后,穆璘德(Möllendorf)、劳费尔(Laufer)、伯希和(Pelliot)、内藤虎次郎、福克斯(Fuchs)等东方学家,对于满文《大藏经》之有无及是否尚存在等问题,进行长期讨论。一九三〇年至一九三七年七七抗战前夕,国内于热河、北京等地已发现满文《大藏经》五部,满文大藏经之存在已不成问题矣。
[28]参阅钢和泰《北京、圣彼得堡及京都复原之北宋汉字转写梵文颂》(On a Peking,a St.Petersburg,and a Kyōto reconstruction of a sanskrit stanza Transcribed with Chinese characters under the Northern Sung dynasty),《蔡元培先生六十五岁庆祝论文集》第一八〇页。
[29]参阅施密德《东蒙古及其诸王室史》,页四一一。柯瓦勒夫斯基(Kovalevski)亦谓:“雍正时,蒙文甘珠尔在北平校刊,十八世纪初叶锓板”。惟吾人须知雍正板不能视为蒙文甘珠尔第一版,康熙五十六年三月十九日已谕知蒙古喇嘛王公将蒙文甘珠尔付梓,大约五十九年三月以前即已完工。参阅钢和泰《似为西方所未知之藏文甘珠尔北京版》(On a Peking edition of Tibetan Kanjur which seems to be unknown in the West),一九三九年,第一一页。
[30]参阅拙著《突厥蒙古之祖先传说》注九(《北平研究院史学集刊》第四期)。
[31]参阅钢和泰《乾隆皇帝及大首楞严经》,哈佛亚洲研究学报,一九三六年第一卷第一期,第一四三页。
[32]参阅钢和泰《乾隆时代译为梵文道光时代译为汉文之西藏文书》(On a Tibetan text Translated into sanskrit under ch‘ien-lung(ⅩⅧ cent.)and into chinese under Tao-kuang(ⅩⅨ cent.))第七页(《北平图书馆图书季刊》一九三二年)。
[33]参阅内藤虎次郎《烧失之蒙满文藏经》。
[34]参阅钢和泰《诸佛菩萨圣像赞跋》。
[35]参阅钢和泰《诸佛菩萨圣像赞跋》。
[36]参阅钢和泰《诸佛菩萨圣像赞跋》。
[37]钢和泰《十八世纪喇嘛文告译释》第一〇页。
[38]参阅《卫藏通志》卷六“噶玛霞寺”条。
[39]参阅《卫藏通志》卷五福康安和琳等奏折。
[40]达斯《藏英字典》,第一一六一页。
[41]钢和泰《十八世纪喇嘛文告译释》,第六至七页。
[42]法金刚所著《第二辈土观传》,第四页下第一行。
[43]青海省政府民政厅编《最近之青海》第二六〇页《互助县土人调查记》“土司”条,又《说文月刊》第三卷第一〇期卫聚贤录有“李克用后裔家谱”。
[44]慕寿祺《甘宁青史略》正编卷三二,第一九页下。
[45]《清会典》。
[46]参阅《善慧法日全集目录》(Blo-bzang chos-kyi nyi-ma dpal-bzang pohi gsunghbum dkar-chag),第五页下面。
[47]关于此国地望,参阅《通报》一九一五年,第五九六页及一九二一年伯希和所撰专文。
[48]此书分十一章:一、笨教;二、佛教及笨教对于Kailàsa山(冈仁波齐峰)及Mánasa湖(玛法木湖)之争;三、西藏古史及中世西藏;四、西藏佛教之兴起及宏布;五、班禅传;六、宗喀巴传及传说;七、蒙古佛教之兴起及宏布;八、中国佛教之兴起及宏布;九、古代中国、藏人所知之经书、哲学及宗教;十、龙树(N ágàjuna)传及传说;十一、西藏各宗派杂论。参阅戈迪叶(H.Cardier)《中国书目》(Bibliotheca Sinica)栏(Col.)七五二。由达斯书内容观之,当系采取善慧法日书篡辑而成,非全译也。
[49]本文史事年代,多本此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