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嘉呼图克图

三、章嘉呼图克图

清代驻京喇嘛中,历辈阐扬黄教,如章嘉、噶勒丹锡哷图、敏珠尔、济隆诸呼图克图,或在京掌教,或赴藏办事,俱曾加国师禅师等名号。乾隆五十一年(一七八六年),钦定其班次如下:

左翼头班章嘉呼图克图(Lchang skya hu-thug-tu),二班敏珠尔呼图克图(Smin-grol hu-thug-tu)[8]。

右翼头班噶勒丹锡哷图呼图克图(Galdan siregetü qutugh-tu)[9]。二班济隆呼图克图(Skyid-grong hu-thugtu)[10]。

清代驻京喇嘛甚众[11],惟章嘉位居上首,地位尊崇,可以想见。其北京驻锡地为嵩祝寺,寺北接著名之天清番经局,南临嵩公府,规模颇为宏大。嘉庆时,嵩祝二字尚作松竹,嗣后殆以嵩公府故,渐改写为嵩祝。今则嵩公之府已改建为国立北京大学图书馆矣。

第一世章嘉名札华鄂塞儿(Grags-pa hod-zer,此云誉光),生于青海互助县红崖子沟西岸张家(村名,隔岸与老幼堡相望)。二世章嘉传谓生于Hu-lan-na-re[12]。明末崇祯三年(一六三〇年),被选为佑宁寺法台。大约卒于崇祯十四年(一六四一年),号称张家法王(Lchang-skya-chos-rje),后代化身,遂以张家呼图克图为号。至于易张家为章嘉,殆为康熙以后事。今张家村人信口附会,犹于邻近造出许多圣迹。[13]如村北有泉,流为小溪,隆冬不冰,谓系誉光曾于其泉饮马,故不冻结,因名饮马泉。村西有山,层叠如阶级,谓当山崩时,誉光洒炒面以镇之,故得不颓。最奇妙者,村北有塔,谓系誉光所修,若无此塔神力,其地土族,早已全与汉人融合矣。

第二世章嘉呼图克图名俄旺曲丹(Ngag-dbang chosldan,此云语自在法具),崇祯十五年(一六四二年)转生于湟滨伊格沟(Gyi-dgehi lung),为山西商客之子。[14]十二岁出家。四十五岁入藏,事第五世达赖喇嘛俄旺罗藏嘉磋(Ngagdbang blo-bzang rgya-mcho,此云语自在善慧法海,一六一七——一六八二年),依从高僧多人,遂成大哲,为哲蚌寺(hBras-spungs,此云米聚,在拉萨西四英里,内多蒙古僧人。《卫藏通志》卷六称:“凡初出世之呼毕勒罕,及远近大小喇嘛初学经者,多聚处于此”。)兰占巴。返青海后被选为佑宁寺法台,时康熙二十七年(一六八八年)也。清帝聘请章嘉至京,宏扬佛法,缁素悦服。第六辈达赖喇嘛仓洋嘉磋(Tchangs-dbyangs rgya-mcho,此云梵音海,一六八三——一七〇六年)立,奉命入藏送敕印。康熙四十四年(一七〇五年),封为灌顶普善广慈大国师,给予敕印。[15]住多伦诺尔之汇宗寺。雍正在藩邸,从咨佛法。[16]《卫藏通志》卷首《雍正十一年御制语录后序》:

……圣祖敕封灌顶普惠广慈大国师章嘉呼图克图喇嘛,乃真再来人,实大善知识也。梵行精纯,圆通无碍,西藏蒙古中外诸土之所皈依,僧俗万众之所钦仰。藩邸清闲,时接茶话者十余载,得其善权方便,因知究竟。……壬辰(康熙五十一年)春正月,延僧坐七、二十、二十一随喜同坐两日,共五枝香,即洞达本来,方知唯此一事实之理。自知未造究竟,而迦陵音乃踊跃赞叹,遂谓已彻玄微,笼统称许。叩问章嘉,乃曰:“若王所见,如针破纸窗,从隙窥天,虽云见天,然天体广大,针隙中之见,可谓遍见乎?佛法无边,当勉进步。”朕闻斯语,深洽朕意。二月中复结制于集云堂,著力参求。十四日晚经行次,出得一身透汗,桶底当下脱落,始知实有重关之理。乃复问证章嘉,章嘉国师云:“王今见处虽进一步,譬犹出在庭院中观天矣,然天体无尽,究未悉见,法体无量,当更加勇猛精进”云云。朕谛信章嘉之垂示,而不然性音之妄可。仍勤提撕。恰至明年癸丑(当为巳)之正月二十一日,复堂中静坐,无意中忽蹋末后一关,方达三身四智合一之理,物我一如本空之道。庆快平生!诣章嘉所礼谢,国师望见,即曰:“王得大自在矣!”朕进问:“更有事也无?”国师乃笑展手云:“更有何事耶?”复用手从外向身挥云:“不过尚有恁么之理,然易事耳。”此朕平生参究因缘,章嘉呼图克图喇嘛实为朕证明恩师也。其他禅侣辈,不过曾在朕藩邸往来,壬辰癸巳(康熙五十一、五十二年)间坐七时,曾与法会耳。……

康熙五十三年,章嘉卒,年七十三。著作凡七函,附于北京版丹珠尔之后,流布甚广。[17]

第三世章嘉呼图克图名绕为多尔吉(Rol-pahi rdo-rje,此云游戏金刚),又名也摄丹丕钟麦(Ye-shes bstan-pàhisgronme,此云智慧教灯),康熙五十六年(一七一七年),生于夏玛帕察(Shva dmar-pha-khra)之地。[18]三妙具备,稍学即成。雍正初罗卜藏丹津倡乱,年甫七龄。清帝召至京师,特于多伦泊造善因寺以居之。[19]《清会典》称:

(雍正十二年)章嘉呼图克图忽毕勒罕(Qubilqan,译言“化身”),来历甚明,于经典性宗,皆能通晓,不昧前因,实为喇嘛内特出之人,应照前身赐国师之号。其原有灌顶普善广慈大国师印,现在其徒收储,毋庸颁给外,应给予诰命敕书。

清代康熙、雍正两朝,满廷与准噶尔皆欲利用黄教,控制西藏。雍正六年(一七二八年),以噶尔丹策楞(Dgah-ldan chering,此云具喜长寿)觊觎西招,遂迁第七辈达赖喇嘛贤劫海(Skal-bzang rgya-mcho)于噶达城(hGah-dag)惠远庙,以杜衅端。十三年,准噶尔遣使求成,定界息兵,乃于四月派兵护送回藏。第三辈章嘉呼图克图时年十九岁,亦随同入藏巡礼。《卫藏通志》卷一三上:

世宗以达赖喇嘛久离藏地,令其回招,以遂其性。特命果亲王至泰宁赐以筵宴,副都统福寿、兵部郎中祁山、理藩院郎中拉卜坦(Rab-brtan)、四川督标中军副将张圣学,领驻防泰宁官兵六百名,于〔十三年〕夏四月护送达赖喇嘛同章嘉呼图克图由惠远庙起程,七月望二日抵前藏。越七日送达赖喇嘛于布达拉坐床。九月二十七日送章嘉呼图克图赴后藏,礼班禅额尔德尼(时为第五辈罗卜藏伊什Blo-bzang ye-shes,此云“善慧智”),传衣受戒。冬至日事毕,回至前藏。……

又同卷:

乾隆元年,章嘉呼图克图同赍诏熬茶(Mang ja gtong,此云放众茶)之侍卫,带领副将张圣学,并原护送达赖喇嘛来藏之川兵,自藏起程入都。

他“游戏金刚,学通番汉”,极为乾隆所崇信[20],在京时,黄img车过处,都人仕女,争取手帕铺途,以轮毂压过,即为有福。其车可出入东华门,盖所以尊宠之者备至。清帝以其徒众繁多,特为设置僧官以管辖之。《清会典》:

(乾隆二十年)章嘉呼图克图属下徒众甚多,照喀尔喀多尔济旺舒克(Rdo-rje dbang-phyug,此云金刚自在)托音(Toyin,此云僧人),给以总管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Rje-btsun dam-pa hu-thug-tu,此云尊贤活佛)属下徒众额尔德尼(蒙文Erdeni,此云宝)商卓特巴(藏文Phyag-mjod,译言司库?)[21]印信之例,给予罗卜藏吹木丕勒(Blo-bzang chos-hphel,译言善慧教广)总管章嘉呼图克图属下徒众札萨克喇嘛商卓特巴(Ja-sag bla-ma Phyag-mjod)印信。

游戏金刚著作丰富,文字优美,蒙藏喇嘛,莫不奉为圭臬。据今所知,除其本人著述外,尚有下列多种制作:

(一)《首楞严经》(Sūramgamasutra)译本之编校。[22]

今《大藏经》中,有《佛说首楞严三昧经》及《大佛顶如来密因修正了义诸菩萨万行首楞严经》。前者来自天竺,鸠摩罗什(Kumārajīva,此云童寿)译;后者为伪经,学界早有定论。此伪经既为中土所制,天竺吐蕃,自无传本。游戏金刚乃商请乾隆,译为满蒙藏三种文字。惟其说则颇奇诡,乾隆《御制楞严经序》[23]云:

三藏十二部,皆出自天竺,流通震旦。其自西达东,为中途承接者,则实乌斯(Dbus)藏(Gtsang)。天竺即所谓厄纳特珂克(Enedkeg),乌斯藏即所谓土伯特(Tubet)。故今所译之汉经,藏地无不有。而独无《楞严》,其故以‘藏地中叶,有所谓狼达尔吗(Glang dar-ma,此云象法)汗者,[24]毁灭佛教,焚瘗经典。时是经已散失不全。其后虽经高僧辈补苴,以无正本,莫敢妄增。独补敦祖师(Bu-ston rin-chen-grub,元世祖至元二十七年生,顺帝至正二十四年卒)[25]曾授记:“是经当于后五百年,仍自中国,译至藏地。”此语乃章嘉国师所诵梵典,炳炳可据。朕于几政之暇,每爱以国语翻译经书,如《易》、《书》、《诗》及四子书,无不蒇事。因思皇祖时,曾以四体翻译《心经》,皇考时锓而行之,是《楞严》亦可从其例也。语之章嘉国师,则如上所陈。且曰:“《心经》本藏地所有,而《楞严》则藏地所无,若得由汉而译清,由清而译蒙,由蒙而译土伯特,则适合补敦祖师所授记,虽无似也,而实不敢不勉力焉。”因命庄亲王(乾隆之诸父)董其事,集章嘉国师及传鼐诸人,悉心编校,逐卷进呈,朕必亲加详阅更正,有疑则质之章嘉国师,盖始事则乾隆壬申(一七五二年),而译成于癸未(一七六三年)。庄亲王等请序而行之。……

此经译就后,刊为汉、满、蒙、藏四体合璧本,魏源《圣武记》卷五所谓“借此土本,四译而归也”。全书共十函,红字。

(二)《满文藏经》之董理。[26]

《满文藏经》之有无,在过去欧洲东方学界,曾表示怀疑。及日人内藤虎次郎《烧失之蒙满文藏经》一文出,始无人再怀疑其存在。嗣后北京故宫博物院成立,满文全藏又逐渐复显于世。[27]今略举满清文献,以见章嘉辈之经营。清礼亲王《啸亭杂录续录》:

乾隆壬辰(三十七年),上以大藏佛经有天竺番字汉文蒙古诸翻译,然其禅语深邃,故汉经中咒偈,惟代以翻切,并未译得其秘旨。清文句意明畅,反可得其三昧。故设清文经馆于西华门内,命章嘉国师经营其事,达天莲筏诸僧人助之,考取满文誊录纂修若干员,翻译经卷。先后十余年,大藏告蒇,然后四体经字始备焉。初贮经版于馆中,后改为实录馆,乃移其板于五凤楼中存贮焉。

又王先谦《东华续录》:

乾隆三十八年二月甲戌上谕:“大藏汉字经函,刊行已久,而蒙古字经,亦俱翻译付镌,惟清字经文,尚未办定。……用特开清字经馆,简派皇子大臣,于满洲蒙古人员内,择其通晓翻译者,将藏所有蒙古字汉字两种,悉心校核,按部翻作清文,并命章嘉国师董其事。每得一卷,即令审正进呈,候朕裁定,今据章嘉国师奏称:‘唐古特甘珠尔经一百八部,俱系佛经。其甘珠尔经内,有厄纳特珂克得道大喇嘛等所传经二百二十五部。至汉甘珠尔经,则西方喇嘛及中国僧人所撰,全行列入。今拟将《大般若》、《大宝积》、《大集》、《华严》、《大般涅槃》、《中阿含》等经及大乘律全部翻译。其五大部支派等经八种并小乘律,皆西土圣贤撰集,但内多重复,似应删繁就简,若大乘论小乘论共三千六百七十六卷,乃后代祖师在此土撰述,本非佛旨,无庸翻译’等语,所奏甚合体要,自应照拟办理。……”

(三)《御制满汉蒙古西蕃合璧大藏全咒》之编纂。

详见王先谦《东华续录·乾隆三十八年二月上谕》。惜目前手头无此书,未能参考。此谕与清字经馆开设同日发出。

《御制满汉蒙古西番合璧大藏全咒》共八十五册,分装九函,除咒语(Dhārngī)外,收有中文圣旨一道,及汉、满、蒙、藏四体合璧御制序文一首。一九二八年上海商务印书馆影印流布。[28]

(四)《钦定同文韵统》之纂修。

《钦定同文韵统》六卷,近有影印本(商务印书馆?),目前避寇农村,亦未能参阅,全书仅两册,《四库提要·经部·小学类三》:

乾隆十五年奉敕撰。以西番字母参考天竺字母,贯合其同异,而各以汉字译其音,首为天竺字母谱,次为天竺音韵翻切配合十二谱,次为西番字母配合十四谱,次为天竺西番阴阳字二谱,次为大藏字母同异谱,次为华梵字母合璧谱。

(五)《蒙译甘珠尔》之校正。

明末插汉尔林丹(Lingdan)汗宏扬佛法,不遗余力,因膺受虎墩兔(Qutughtu)之号,《蒙古源流》及《蒙古世系谱》均不言其翻译藏经,俄人施密德(I.J.Schmidt)似别有所本,其德译《蒙古源流》注[29]云:

在林丹汗时,《甘珠尔》译为蒙文。后百年,清帝雍正命章嘉呼图克图校正蒙古译本,锓板问世。

(六)《蒙译丹珠尔》之翻译。

乾隆《御制续藏经序》谓蒙译丹珠尔成于游戏金刚之手。清朝嘉道间,甘肃拉卜楞人济墨那木喀(hJigs-med nammkhah,此云无畏空)在其《蒙古佛教史》[30]中,亦称章嘉呼图克图于乾隆六七年间,致力于《蒙文丹珠尔》之翻译,惜手头既无无畏空原书,亦无德人胡特(Georg Huth)译本,莫能详述。[31]

(七)《金刚经(Vajracchedikā)藏译》之指导。[32]

乾隆时,有西藏佛像画家名丹巴(Dam-pa)者,在章嘉国师指导下,于北京翻译梵文《金刚经》为藏文。法国研究院图书馆(Biblothèque de l'Institut)藏有百年前舍林·封·贡施塔特(Schilling von Constadt)男爵在中国搜购之蒙藏文库,《金刚经》梵文本及丹巴藏译本,均在其内。

(八)《造像度量经》之厘订。

此经由蒙古乌珠穆沁旗之工布查布(Mgon-po skyabs,此云护法保)译出。此人通藏语,居帝都,总理西番学。[33]著有《中国佛教史》(Rgya-nag chos-hbyung)约八万言。一九四二年,吕瀓先生刊《汉藏佛教关系史料集》(《成都华西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专刊》乙种第一册),曾将其第二章摄颂用拉丁字母译写刊出。

(九)《喇嘛神像集》之编纂。[34]

此书为游戏金刚所作,无书名。除蒙藏合璧序文外,收录喇嘛教先圣及诸天等像三百幅,木板存北平嵩祝寺后天清番经局。自一八九〇年德人潘德(Eugen Pander)以《章嘉呼图克图神像集》(Das Pantheon des Tschangtscha Hutuktu)书名刊行于柏林之后,遂成欧洲喇嘛教佛像学家重要之参考书。一九二一年,俄人Mozelevsky依潘德书重译为俄文,刊于哈尔滨。俄国佛学泰斗欧登堡(Sergjus von Oldenburg)一九〇三年于圣彼得堡所刊行之《三百佛像集》(Sbornik izobraženiï 300 Burhanov)所收佛像,亦俱本游戏金刚书。

(十)《诸佛菩萨圣像赞》之编纂。[35]

此书无印本,仅有唯一稿本,存国立北京图书馆。书中汉文序一,汉文像赞三百六十节,画像之数与像赞等。每像名号,用汉、满、蒙、藏四种文字标出。在佛像学上,极饶价值。北平及欧洲各国博物院中所见乾隆年间所制喇嘛教式小神像,显系依照此书画像所制成。

(十一)北京故宫咸若馆“擦擦”之监制。

《元史·八思巴传》:“尝以泥作浮屠,或十万至二三十万,名曰擦擦(tsha-tsha)”依喇嘛教俗,用此种泥像供佛,可祈福免祸。故宫慈宁宫花园内之咸若馆,藏有此种泥像四千余,其制造泥像之铜模,今犹可以在北平古玩店中得之。[36]一九三七年,美国哈佛大学柯拉克(W.E.Clark)教授,曾根据《诸佛菩萨圣像赞》等新材料,著《两种喇嘛教神像集》(Two Lamaistic Pantheons)行世。

第四辈章嘉呼图克图名也摄丹丕嘉灿(Ye-shes bstanpa-hirgyal-mchan,此云智慧教幢)。《清会典·嘉庆十一年谕》云:

现在章嘉呼图克图之呼毕勒罕转世,着仍赏给香山法海寺、五台山普乐院等寺居住。所有国师印信及金顶黄轿、九龙黄坐褥、黄伞等项,著在松竹寺(即今嵩祝寺)妥为供贮,俟转世之呼毕勒罕勤习经卷后,能维持黄教时,再加恩赐。

此嘉庆十一年前(一八〇六年)转世之章嘉,当即第四辈。降至道光八年(一八二八年),约已二十二、三岁,故是年谕云:

章嘉呼图克图经艺纯熟,且所办捐输事件,均属妥协,着将伊所得印信敕书,仍旧赏用。

第五辈名也摄丹丕尼玛(Ye-shes bstan-pahi nyi-ma,译言智慧教日)。关于此世章嘉,生平行事,吾人尚无所知。

第六辈章嘉呼图克图名罗藏也摄丹丕嘉磋(Blo-bzang ye-shes bstan-pahi rgya-mcho,此云善慧智教海),清光绪十六年(一八九〇年)少亡。

第七辈章嘉呼图克图名罗藏巴丹丹丕钟麦(Blo-bzang dpal-ldan bstan-pahi sgron-me,此云善慧吉祥教灯),即今世转身。生于清光绪十七年(一八九一年),现年(一九四三年)五十三岁。民国建立后,受政府尊崇如故。北伐之前,其官衔为“灌顶、普善、广慈、宏济、光明、昭因、阐化、综持黄教大国师,大总统府高等顾问,管理京城、内蒙、察哈尔、五台山、热河、多伦等处各寺庙掌印”。[37]现任国民政府委员。

就宗教言,喇嘛教与伊斯兰教平分中国西北部,清代蒙藏等地,前藏达赖,后藏班禅,外蒙古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内蒙古章嘉呼图克图,实为喇嘛教四大教主。然就其对政府关系言,章嘉则远较其他三活佛密切。

依《清会典》呼毕勒罕之认识,乾隆以前,向由达赖喇嘛所属拉穆吹忠(Lha-mo chos-skyong,或作垂仲,师巫也)[38]作法降神,凭其隆丹(Lung-bstan,此云授记),访迎供养。惟吹忠往往受人嘱托,妄行指示。是以达赖喇嘛、班禅额尔德尼、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率以亲族姻娅,递相传袭,竟与世职无异。致令蒙古番众,物议沸腾。乾隆末年,后藏有噶布伦(Bka'-blon)丹津班珠尔(Bstan-hjin dpal-hbyor)者,其儿辈中亦出呼毕勒罕,众心不服,致酿成沙玛尔巴(Shvadmar-pa,此云红帽派)往结廓尔喀(Gurkha),抢掳札什伦布(Bkra-shis lhun-po,此云吉祥山)之事。乾隆五十七年(一七九二年)廓尔喀平后,特定金奔巴(Bum-pa,瓶也)掣签之制。并制《喇嘛说》,镌碑立雍和宫。《清会典》[39]云:

特颁奔巴金瓶于布达拉大昭(藏名Ra-sa hphrulsnang gyi gcug-lag-khang,此云羊地神奇寺,相传其地低下,山羊负土填高,故名。[40]蒙人称之曰Yeke juu,故中文有大招之名)。凡达赖喇嘛、班禅额尔德尼、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及西藏蒙古各处已出数辈之呼图克图大喇嘛圆寂后,将报出之呼毕勒罕数人名字生辰,缮签入奔巴金瓶内,令喇嘛唪经,驻藏大臣监看,掣出一人,以为呼毕勒汗。复设奔巴金瓶一于雍和宫内,其内外札萨克等所奉之呼图克图,如力不能赴藏认识者,即令盟长(Chighulghan-u darugha)拟定报院(理藩院),缮签入雍和宫奔巴金瓶内,令掌印札萨克达喇嘛唪经,理藩院大臣监掣。

章嘉呼图克图转世时,究在何处掣签乎?《卫藏通志》卷五:

乾隆五十八年二月十三日和琳等具奏……窃臣前奉谕旨,遇有大小呼毕勒罕,即在金本巴瓶先行试掣。兹有西宁送到逊巴呼图克图(Sum-pa hu-thug-tu?)之呼毕勒罕……向来转世并不报明理藩院具奏,亦不由吹忠指认,惟将本处所出之呼毕勒罕名字送交达赖喇嘛、班禅额尔德尼,诵经指定,历来俱系如此办理……前奉谕旨,各蒙古地方所出之呼毕勒罕,俱于雍和宫设立之金本巴瓶内抽掣,此呼毕勒罕既送到藏内,臣等遵示试掣。嗣后西宁地方距藏较近,将所出之呼毕勒罕就近送藏,入瓶抽掣。此外,蒙古地方所出呼毕勒罕,俱应由理藩院行文,令其将名字送京,在雍和宫金本巴瓶内签掣以别真伪。

章嘉呼图克图历世转生湟中,其掣签手续,理当于拉萨举行。但一九二三年佑宁寺某喇嘛为钢和泰所陈述者,[41]则与此稍异:

章嘉圆寂后,派专差赴拉萨向达赖喇嘛报告噩耗,达赖喇嘛即指示转生之地,并组织委员会,赴指定地点(所有章嘉均转生于青海滨),委员会到达后,即访求是否最近有婴儿于特殊吉祥情境中,诞生其地。砖墙中流出牛乳,或天空有异光显出,皆兆征也。委员会调查若干适合婴儿后,即将姓名送往拉萨,提交达赖喇嘛及若干高僧审察,选定三名,此三名字写于金签上送北京金瓶内,皇帝本人或一驻京活佛用金钳由瓶中掣出活佛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