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记
这篇札记写成以后,读到韩伯诗(L.Hambis)写的《Keshdim及Ges-Dum》(《亚洲学报》,一九五八年,页三一三——三二〇)一文。关于Bälig及Ach两字,他不同意拉得洛夫采取Ach-bäligdä的读法,自然也就不同意夏德用这两个字同弥列哥和饿支两部族名的勘同了。他说,土耳其学者鄂尔昆(H.N.Orkun)读为Achbildigdä(《古突厥碑文》第三册,页一八〇、一八二注文)。可是韩伯诗没有举出鄂尔昆读法的译文,我们在南京也找不到他的书。于是我就写信给中央民族学院民族语文系古突厥文专家耿世民先生,请教他为什么这个词组的l和g之间增加了一个d。耿先生复信说:“拉得洛夫治学有时不够严肃,他刊行的《蒙古古物图录》中的资料,都经过他描过,即是一例。拉得洛夫书中无原碑图版,无从校订,所以来信所提问题,目下尚不能解答。”
拉得洛夫对这一词组的读法既靠不住,当然勘同问题也就说不上了。
阿里斯多夫(Aristov)说,在十七世纪的俄文记载中,Kistim是突厥化的叶尼塞河人或萨莫咽人(Samayèdes),今天还有Ach-Keshtim人生活在帖良兀(Teleut)族中。(伯希和:《准噶尔史评注》,页六〇,及《亚洲学报》一九五八年,页三一四引阿里斯多夫的《札记》,刊于《活的古代》杂志,一八九六年)Ach-Keshdim的第一部分即Ach族的本名,不仅在叶尼塞河流域古突厥碑文中屡次出现,而且也见于这个地区墓葬中出土的金容器古突厥文的款识。
克木池克河右岸古突厥文摩崖第五行Keshdim部,韩伯诗谓即杜佑《通典》卷二〇〇“盐漠念”条的可史襜。《广韵》“箇”韵,饿,五个切,音值为ng;ch唐代一般用“支”字对音,如Tamachi(护卫队)一词在《玄奘传》音译为答摩支。(见《通报》,一九二九年,页二二〇——二二一)所以Ach为木马三突厥中的饿支是可信的。
《元朝秘史》第二三九节、《亲征录》、《史集·部族志》都把帖良兀与客思的音并列[1],足见自古以来这两族是邻族。
客思的音,明代属于瓦剌。一六六五——一六六六年沙俄派遣布本尼(Vasili Bubenny)使团出使瓦剌,瓦剌首领僧格与布本尼对话时说:“在我父亲洪台吉(Kontaisha)之后,现在是我僧格统治一切国土。瓦剌的Kakin国土[2]的我的一些客思的音人、帖良兀人,被饥饿驱逐到托木斯克城,他们至今仍住在那里,沙俄的将军拒绝放还他们。”见巴德雷(J.F.Baddeley):《俄国·蒙古·中国》第二册,页一七八。
巴德雷书第一册著录一个复制彩色的一六七三年民族地图。各族居地标有号码。其中二十五号为白准噶尔(帖良兀)部居地(页一三九),在鄂毕河上游左岸。附在一七六八年N.E.费舍所著的《西伯利亚史》(圣彼得堡一七七四年版)中的“古西伯利亚地图”(图一),标明帖良兀族住在鄂毕河上游及其右岸支流托木河。(见俄译本《史集·部族志》页一二三注引)时代不同,游牧民族的牧地是会有移动的。
巴德雷书民族地图的四十三号为客思的音部居地(见页一四〇),在鄂毕河右岸,与Achin族为邻。五十八号为“楚累姆”(Chulim)及Achin族居地,托木斯克的城在其中(页一四一)。在这里,用Achin的形态表示Ach,今楚累姆河上的阿钦斯克(Achinsk)城显然就是用这个部族的名称命名的。
(原载《社会科学战线》一九七八年第三期)
[1]《元朝秘史》第二三九节作田列克,即帖良兀部。乃蒙文1音错位所致,故将单数Teleng写成了Tenleg了。参阅伯希和:《金帐汗国史评注》,第一四二页。
[2]黑白玉斯(Yus)二河发源于阿尔泰山北坡山中,越过Kachin国人领有的快活的平原后合流成了一个可以通航的楚累姆河,在托木斯克以下一三〇俄里处流入鄂毕河(巴德雷书,第二册,第二五五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