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宋濂《恒山精舍记》
附录二
(宋)佚名《王履道以文章有时名》
王安中字履道,以文章有时名。交结蔡攸,攸善之,引入禁中。太上赐燕饮,半酣。是时,郑后有宠,犹未至中宫。上出示郑氏簪玉花,上有双飞玉燕。攸谓安中曰:“岂可无诗!”安中即作诗进,曰:“玉燕双双扑鬓云,碧纱衫子郁金裙。神仙宫里骖鸾女,来侍长生大帝君。”太上大喜。
安中尤善四六,致位政府,别无他长。《除知燕山府制》有曰:“高文大册,亶居后学之宗。”又曰:“推翰墨润色之工,为剧繁允济之任。”
《三朝北盟会编》卷五四引《幼老春秋》,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本
(宋)朱弁《王安中轶事》
王安中履道,中山无极人也。元符间,晁以道为无极令,时安中已登进士第。修邑子礼,用长笺见以道,自言:“平生颇有意学古,以新学窃一第固为亲荣,而非其志也。愿先生明以教我。”以道曰:“子之志美矣。然为学之道,当慎其初。能慎其初,何患不远到?”安中乃筑室屏居,绝人事,榜之曰“初寮”。又自号初寮居士。
其议论渊源与所闻见,多得于以道。而作诗句法,颇似山谷。以道弟之道,后在北门与之同官,尤喜称誉之。然负才自标置,为梁才甫所阻,不得志。乃游京师,密结梁师成,遂年余两迁为正字。自是,与晁氏兄弟绝矣。
既长风宪,位丞辖,讳从晁学。王将明廹于公议,仅能用知成州。安中言出自己,始作简招以道相见,只呼“成州使君”“四丈”,无复曩时先生之号矣。
平日交游,以此莫有称初寮者,但目为有初居士而已。
《曲洧旧闻》卷七,《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元)脱脱等《王安中传》
王安中字履道,中山曲阳人。进士及第,调瀛州司理参军、大名县主簿,历秘书省著作郎。政和间,天下争言瑞应,廷臣辄笺表贺,徽宗观所作,称为奇才。他日,特出制诏三题使具草,立就,上即草后批:“可中书舍人。”未几,自秘书少监除中书舍人,擢御史中丞。开封逻卒夜迹盗,盗脱去,民有惊出与卒遇,缚以为盗;民讼诸府,不胜考掠之惨,遂诬服。安中廉知之,按得冤状,即出民,抵吏罪。
有徐禋者,以增广鼓铸之说媚于蔡京,京奏遣禋措置东南九路铜事,且令搜访宝货。禋图绘坑冶,增旧几十倍,且请开洪州严阳山坑,迫有司承岁额数十两。其所烹炼,实得铢两而已。禋术穷,乃妄请得希世珍异与古之宝器,乞归书艺局,京主其言。安中独论禋欺上扰下,宜令九路监司覆之,禋竟得罪。
时上方乡神仙之事,蔡京引方士王仔昔以妖术见,朝臣戚里寅缘关通。安中疏请自今招延山林道术之士,当责所属保任,宣召出入,必令察视其所经由,仍申严臣庶往还之禁;并言京欺君僭上、蠢国害民数事。上悚然纳之。已而再疏京罪,上曰:“本欲即行卿章,以近天宁节,俟过此,当为卿罢京。”京伺知之,大惧,其子攸日夕侍禁中,泣拜恳祈。上为迁安中翰林学士,又迁承旨。
宣和元年,拜尚书右丞;三年,为左丞。金人来归燕,谋帅臣,安中请行。王黼赞于上,授庆远军节度使、河北河东燕山府路宣抚使、知燕山府,辽降将郭药师同知府事。药师跋扈,府事皆专行,安中不能制,第曲意奉之,故药师愈骄。俄加检校少保,改少师。时山后诸州俱陷,唯平州为张觉所据。金人入燕,以觉为临海军节度使。其后叛金,金人攻之,觉败奔燕。金人来索急,安中不得已,缢杀之,函其首送金。郭药师宣言曰:“金人欲觉即与,若求药师,亦将与之乎?”安中惧,奏其言,因力求罢。药师自是解体,金人终以是启衅。安中以上清宝箓宫使兼侍读召还,除检校太保、建雄军节度使、大名府尹兼北京留守司公事。
靖康初,言者论其缔合王黼、童贯及不几察郭药师叛命,罢为观文殿大学士、提举嵩山崇福宫;又责授朝议大夫、秘书少监、分司南京,随州居住;又贬单州团练副使,象州安置。高宗即位,内徙道州,寻放自便。绍兴初,复左中大夫。子辟章知泉州,迎安中往,未几卒,年五十九。
安中为文丰润敏拔,尤工四六之制。徽宗尝宴睿谟殿,命安中赋诗百韵以纪其事。诗成,赏叹不已,令大书于殿屏,凡侍臣皆以副本赐之。其见重如此。有《初寮集》七十六卷传于世。
《宋史》卷三五二,中华书局点校本
(元)危素《定武王氏族谱序》
王氏,盛族也,其出不一。有妫姓,有姬姓二,有杂姓四。定武之王,莫知其所本。其可考者,自仁遇始。仁遇生顗,举宋宝元元年进士,为隰川尉,赠太子太保。隰川公生子三人,皇祐间皆举进士。长子仅,终水部郎中、知雅州,赠太子太傅。雅州公生孝孙,知代州五台县,赠太子太师。五台公生安中,元符三年举进士,历官二府,而定武之族益大。岂独其富贵烜赫于一时哉!
素尝读《初寮[1]集》,而窃考清源公之行事,直道正言,无所回挠。其论权奸蔡京,以为欺君僭上、蠹国害民,天下韪之。及开北边,京父子合谋,谓公名望大臣,可使镇抚新附之邦,乃出为庆远军节度使、河北河东燕山府路宣抚使、知燕山府。徽宗之暗,不疑其奸。何异颜太师之使李希烈也!
然公所陈边事,灼见几先。而其君不悟,卒至宗庙丘墟,生民涂炭。公之立朝大节,足以信于后世矣。今天子诏修《宋史》,史官为公立传。既已奏御,可谓发潜德之幽光,穷天地、亘古今而不朽。后之为人臣者,可不监诸?
公八世孙渐,能文章,与素邂逅吴中,备道其家世之懿。渐从弟晋,贡于江西,来上春官,出其世谱,俾素序之。因书其后。
至正十一年二月壬寅,临川危素在京师金台坊僦舍书。
《危太仆文集》卷九,嘉业堂刻本
(明)宋濂《恒山精舍记》
恒山精舍者,旴江王君伯昭藏修之所也。精舍建于旴江,恒山则在中山之阳曲。地之相去若是,其甚远也。而名之以恒山者何?示不忘其先也。
盖伯昭之先家于阳曲。其八世祖尚书左丞公由进士起家,扬历台省。政和中,蔡京方居宰府,有徐禋者增广鼓铸之说以媚京,公劾止之。既而京引方士以惑上,公复上疏言,并奏京欺君罔上蠹国害民数事。直词正气,震动一时。公讳安中,字履道,世所称初寮先生者也。
公之子辟章出守泉州,亦以政事闻。泉州之子秬,往来旴江,乐其水土之衍沃,遂徙家焉。至伯昭,已更六世矣。
伯昭缔室麻姑山之下,东西之广,仅充三筵,楹础巩密,户牖靓明。伯昭饮水著书其中,以乐先王之道。间尝出户而望,见夫林峦之苍润、烟霞之卷舒、晴容雨态之变移,辄北向泫然流涕,曰:“呜呼!是山信美矣。吾其敢忘于恒山乎?恒山,先世之所宅也。其杖屦所经岩阿川曲,遗馨故在也。吾其可忘于恒山乎?恒山不可忘,则夫寤寐于先德者,或者庶几其有合乎?”于是,名其精舍曰“恒山”,所以志也。
濂窃闻之:昔者,晋阳穆公自江左迁于疏属之南、汾水之曲,惕然有感于中。其家庙,座必东南向,曰:“未忘先子之国也。”穆公者,王虬也。著《政大论》八首,以言帝王之道。曾孙通,因按之以续经。其人亦贤矣。
今伯昭与虬,皆王氏,而汾水、阳曲,又皆冀州之境。安知其初不出于一族乎?穆公之所感、伯昭之所志,其道固宜相同也。其所异者,穆公则自南而北迁,伯昭之先则自北而南来尔。虽然,此不必较也。古之人不忘其先者,不齐其迹而追其德。使伯昭能振先德而弗使之坠,则虽迁吁江而无殊于恒山。苟舍此而不图,则虽世处乎恒山,日游乎阳曲,亦奚翅久居于遐荒而忘其祖也乎!
伯昭学赡而文雄。试艺乡闱,尝占前列。及其再贡,又冠多士。文光烨然起于东南,如长虹贯天,无远弗睹。大江之西,未能或之先也。而其为人俊伟磊落,又有燕赵奇男子之风。异时立朝,劲气直辞,必将无愧前人。伯昭虽不鳃鳃于恒山,濂亦知其能承家学矣。
然而,《记》有之《乐》,乐其所自生,礼不忘其本。伯昭盖深达夫礼乐之原者,其能不致谨于斯乎?伯昭能致谨于斯,是则所以为伯昭者也。
《文宪集》卷二,《摛藻堂四库全书荟要》本
[1]初寮:原文误作“初宽”。今据理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