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地记录中的表述:参与其中
与一旁观察的表述方式不同,采取参与其中的表述方式的记录者,不仅强调记录者应该承认自己的在场,还强调记录者必然给现场的人、事、物造成或多或少的影响。这种影响既可能是记录者本身造成的,也可能是记录设备造成的,也可能是记录者和记录设备跟前的人之间的互动和交流形成的。
记录者采取参与其中的表述方式,原因也很多。比如,记录者和设备跟前的人具有了熟络的关系;记录者性格外向,喜欢适时向记录设备跟前的人提问;记录者坚信,只有通过设备跟前的人的口述,才能把那些看不见的道理和内涵挖掘出来;记录设备跟前的人喜欢在记录过程中和记录者不断交流。这里所说的参与其中,不仅指记录者参与到设备跟前的场景之中,也指设备跟前的人主动介入到记录的过程之中,以及记录内容的建构之中。所以,参与其中的表述方式,强调记录者和设备跟前的人都参与到影音素材的生产过程之中。而一旁观察的表述方式,拒绝把记录者和设备跟前的人交流的痕迹留在影音素材中。
采取参与其中的表述方式,不必介意记录设备跟前的人眼睛直视镜头,不必介意记录者的声音和形象留在素材当中。同样地,记录者可以采取随机访谈、结构和半结构访谈,甚至日常交流的方式,向设备跟前的人询问自己不懂的问题。当然,这并不表明,记录者可以放弃实地记录过程中的观察。这里所说的观察,不是指一旁观察的表述方式中的观察所包含的意义。即便记录者采取参与其中的表述方式,记录者也需要在记录过程中不断用自己的眼睛观察设备取景范围之外的场景,发现可记录的其他内容。
如果采取参与其中的表述方式,记录者将不再坚信自己记录下来的是“原原本本”的事情和文化,记录者将承认实地记录的素材是自己和设备跟前的人之间相互作用的结果。记录者用来向观者解释的,不是“原原本本”的文化,而是影音记录者和记录设备跟前的人相遇的一个结果,也即观者在民族志电影中看到的,是记录者和设备在场时的情景。记录者和民族志电影的观者都无法知道,如果记录者和设备不在现场,民族志电影中的那个场景将会是什么样子。
虽然实地记录时采取了参与其中的表述方式,但在民族志电影的后期剪辑中,是否把记录者的参与,设备跟前的人的参与痕迹留在最终的影片中,也有不同的选择。有的剪辑者只让双方参与之后的结果留下影片中,有的剪辑者把参与的行为、参与的过程、参与行为带来的结果同时留在影片中,让观者通过参与的行为和过程来理解参与的结果。比如,采取口述记录的方式得来的素材中,既有记录者的提问,也有记录设备跟前的人听到问题之后的反应,以及对问题的回答。在后期剪辑中,有的剪辑者只把设备跟前的人的回答放在影片中;有的剪辑者把记录者的提问,设备跟前的人听到问题之后的反应,以及回答的内容同时放进影片,让观者依据问题、提问方式对设备跟前的人的回答做出观者自己的理解和判断。在此用口述的记录和剪辑举例,因为要求设备跟前的人以口述的方式对事件的进展、文化的内涵进行解释,是记录者借助具有强制性、询问性的手段,参与到设备跟前的人的世界中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