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
也可以说是六朝儒学史之简要概论的《北史》卷八一《儒林传序》当中,有一段讲到:“《论语》、《孝经》,诸学徒莫不通讲。诸儒如权会、李铉、刁柔、熊安生、刘轨思、马敬德之徒,多自出义疏。虽曰专门,亦皆相祖习也。”也就是说,《论语》及并列的《孝经》,与其他的诸经情况不同,不必拘于专门,是作为儒家经典中最基本的文献而存在的。
在六朝时代,除了关于是否为郑玄所注而意见有分歧的《孝经郑玄注》之外,直到梁朝,《古文孝经孔安国传》是被立于国学的。后者在梁末的战乱中一度丢失了,尽管后来到隋朝又重新在世间出现,但是其真伪程度早在《隋书·经籍志》以来就被视为是有疑问的。 (1) 而且,在六朝时代产生出很多《孝经》注释的情况,在《隋书·经籍志》“经部·孝经类”当中也很清楚。其中,甚至著录了作成于北朝的鲜卑语翻译的《孝经》,亦即《国语孝经》一卷。所谓“国语”就是指北朝的鲜卑语,即如《隋志》“经部·小学类”的小序中记载所说的:“后魏初定中原,军容号令,皆以夷语,后染华俗,多不能通,故录其本言,相传教习,谓之‘国语’。”有关《国语孝经》本身,则有如下所做的说明:“魏氏迁洛,未达华语,孝文帝命侯伏侯可悉陵,以夷言译《孝经》之旨,教于国人,谓之《国语孝经》。”这也就是作为汉(华)化政策推进者的北魏孝文帝,在迁都洛阳后不久,以教育尚未达到通晓汉语程度的鲜卑部人——国人——为目的而让人翻译制作出的文本。这就令人想起在后来的金、元等征服者王朝的统治下,以翻译成少数民族(夷)的语言为前提,从而出现很多口语翻译的《孝经》,即所谓《孝经直解》。由于鲜卑族没有自己固有的文字,所以大概还是使用汉字来翻译的。据记载,在可以想象到就是鲜卑人的翻译者侯伏侯可悉陵那里,还有《国语物名》四卷、《国语杂物名》三卷等著作(《隋志》“经部·小学类”)。
不过,我在这里并不是要论述有关《孝经》的注释学或翻译的问题。而是要论述在六朝时代《孝经》是怎样被阅读的,也就是关于《孝经》接受者的立场的两三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