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怨慢

联句寄怀易实甫①，并示由甫［1］

更谁识、天涯芳树。处处青痕，都无情绪梁鼎芬星海？绿遍江南，故人偏向②碧波阻［2］文廷式道希。玉箫瘦损［3］，试吹出、相思句星海。还趁好风来，隐隐答、珮声琴谱道希。凝伫。记红镫苔馆，曾共几回听雨［4］星海？瑶华［5］梦远，况惆怅、相逢无据道希！便有梦、烟水都迷，将一箭、春韶轻去星海。问此际联床清话［6］，宿酲［7］醒否道希？

【校】

①“实甫”，汪叔子编《文廷式集》作“硕甫”。

②“故人偏向”，红印本作“故人偏怅”，汪叔子编《文廷式集》作“偏向”，从底本。

【注】

［1］此词作于光绪十二年丙戌六月十九日（1886年7月20日）。按：文廷式《旋乡日记》光绪十二年六月十九日载：“与星海联句，得词三首，一寄延秋，一寄仲鲁，一寄实甫。”易实甫：名顺鼎（1858—1920），又字石甫、仲实、仲硕，号眉伽，晚号哭盦（盦或作“庵”“厂”），自署忏绮斋、琴志楼、楚颂亭等。湖南龙阳（今湖南声常德市汉寿县）人。易佩绅之子。幼有神童之目，光绪元年（1875）举人，六年（1880）捐资为刑部山西司郎中，后改捐试用道，分发河南，旋入张之洞幕。甲午战争时，曾多次上书朝廷，力主抗战。二十八年（1902）以后，历官广西右江道、广东廉钦道、肇庆罗道、高雷阳道等。能诗词，善骈文，与程颂万、曾广钧并称“湖南三诗人”，与樊增祥齐名，并称“樊易”。著作丰富，著有《琴志楼编年诗集》十二卷、《丁戊之间行卷》十卷、《四魂集》四卷等。由甫：即易顺豫（1865—1932），号叔由，又号伏庵，易顺鼎之弟。光绪二十三年（1897）举人，光绪二十九年（1903）进士，官江西临川知县，民国后，历任辅仁大学、中国大学、山西大学中文系教授，有《琴思楼词》一卷、《无盦文钞》等。

［2］“绿遍”二句：宋贺铸《怨三三》词：“愁随芳草，绿遍江南。”文廷式《青玉案·旅况》词：“东风绿遍江南草，偏作客，长安道。”

［3］玉箫瘦损：元张可久《小梁州·春夜》：“玉箫吹断凤钗分，瘦损真真。”玉箫：人名。传说唐代诗人韦皋未仕时，寓江夏姜使君门馆，与侍婢玉箫有情，约为夫妇。韦皋归省，愆期不至，玉箫绝食而卒。后玉箫转世，终为韦皋侍妾。事见唐范摅《云溪友议》卷三。后多借指姬妾。宋史达祖《寿楼春·寻春服感念》词：“身是客，愁为乡。算玉箫、犹逢韦郎。”瘦损：消瘦。元王实甫《西厢记》第二本第一折：“恹恹瘦损，早是伤神，那值残春。”

［4］“记红镫”二句：南宋蒋捷《虞美人·听雨》词：“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5］瑶华：“瑶华圃”的省称，为传说中仙人居住的地方。明汤显祖《紫箫记·巧探》：“一自残云飞画栋，早罢瑶华梦。”又《紫箫记·边思》：“流照伏波营，飞入瑶华境。”

［6］联床清话：参见前《金缕曲·题志伯愚、仲鲁兄弟〈同听秋声馆图〉》（寥落平生意）词注。此处可见文廷式与梁鼎芬、易顺鼎、易顺豫兄弟之情谊深厚。

［7］宿酲：犹宿醉，指醉酒后经夜未醒。汉史游《急就篇》卷三：“侍酒行觞宿昔酲。”注：“昔，夜也。病酒曰酲，谓经宿饮酒，故致酲也。”三国魏徐干《情诗》：“忧思连相属，中心如宿酲。”宋秦观《海棠春》词：“宿酲未解宫娥报，道别院、笙歌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