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儿

题缪艺风［1］《耦耕图》

叹从来、登朝叠叠，几人蓑笠［2］终老？开畦分水真闲适［3］，朝晚雨晴俱好。长指爪，合击酒挥镰，陋彼侏儒饱［4］。发犹未皓。趁春汲余光，料量［5］千古，风味似三泖［6］。人间世，且与流连芳草，不须重问怀抱。野苔生遍青瑶局［7］，灵药驻颜难保。携栲栳［8］，算托命清奇，并影斜阳道。如何除扫？笑叱犊田间，呼鱼小涘，输我十年早。

【注】

［1］缪艺风（1844—1919）：缪荃孙，字炎之，一字筱珊（一作“小山”），晚号艺风，藏书楼名艺风堂。江苏江阴（今江阴市）人。中国近代藏书家、目录学家、校勘家、史学家、方志学家、金石家，中国近代图书馆事业的奠基人，近代教育事业的先驱者之一。同治六年（1867）中举。光绪二年（1876）成进士，改庶吉士，散馆授编修，后任国史馆协修、纂修、总纂、提调等职，曾负责《清史》中部分列传的撰写。曾协助张之洞撰写《书目答问》四卷，主撰《（光绪）顺天府志》，重修《（光绪）湖北通志》，主修《（光绪）昌平县志》等。晚年仍总纂《江苏通志·金石卷》《江阴县续志》。历主南菁、泺源、经心、钟山、龙城等书院讲习。创办江南图书馆、京师图书馆。刊刻甚多，为成都书局刻《朱子全书》、为广雅书局刻《大金集礼》等千余种，为盛宣怀编刻《续经世文编》八十卷等。著述丰富，有《艺风堂藏书记》八卷、《艺风堂藏书续记》八卷、《艺风堂再续藏书》二卷、《艺风堂金石目录》十八卷、《艺风堂文集》十六卷等。

［2］蓑笠：蓑衣和斗笠的合称。蓑衣指用草或棕毛制成的，披在身上的雨具；笠指用竹或草编成的帽子，以遮阳挡雨。此处借指归隐。《仪礼·既夕礼》：“道车载朝服，槁车载蓑笠。”郑玄注：“蓑笠，备雨服。”表现词人摆脱世俗、清高孤傲的情怀。

［3］“开畦”句：化用唐王维《春园即事》诗：“开畦分白水，间柳发红桃。”开畦：引水入畦。畦，田园中分成的小区。分水：把水引入各块畦田中。

［4］侏儒饱：典出《汉书·东方朔传》：“东方朔文辞不逊，高自称誉，上伟之，令待诏公交车。俸禄薄，未得省见。久之，朔绐驺朱儒……朱儒皆号泣顿首。上问：‘何为？’对曰：‘东方朔言上欲尽诛臣等。’上知朔多端，召问朔：‘何恐朱儒为？’对曰：‘臣朔生亦言，死亦言。朱儒长三尺余，奉一囊粟，钱二百四十。臣朔长九尺余，亦奉一囊粟，钱二百四十。朱儒饱欲死，臣朔饥欲死。臣言可用，幸异其礼；不可用，罢之，无令但索长安米。’上大笑，因使待诏金马门，稍得亲近。”后因以“侏儒饱”谓世道不平，小人得志，贤才受屈之典。唐白居易《得微之到官后书，备知通州之事，怅然有感，因成四章》诗之三：“侏儒饱笑东方朔，薏苡谗忧马伏波。”

［5］料量：本义是称量计算，引申为料想、估量、预料。唐白居易《行简初授拾遗同早朝入阁因示十二韵》诗：“老去何侥幸，时来不料量。”

［6］三泖：即泖湖，在上海市松江区。有上、中、下三泖，又根据其形状分别叫作圆泖、大泖、长泖，合称“三泖”。多已淤积为田。唐陆龟蒙《奉和袭美吴中书寄汉南裴尚书》诗：“三茆凉波鱼蕝动，五茸春草雉媒娇。”宋何薳《春渚纪闻·泖茆字异》：“今观所谓三泖，皆漫水巨浸，春夏则荷蒲演迤，水风生凉；秋冬则葭苇藂蘙，鱼屿相望，初无江湖凄凛之色。所谓冬暖夏凉者，正尽其美。”

［7］“野苔”句：化用唐李益《入华山访隐者经仙人石坛》诗：“仙人古石坛，苔绕青瑶局。”青瑶局：青石棋盘。青瑶，青石的美称。局，博具，棋盘。

［8］栲栳：一种用竹篾或柳条编成的圆形盛物器具。亦作“笆斗”“巴斗”。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作酢法》：“量饭着盆中，或栲栳中，然后写饭着瓮中。”唐卢延让《樊川寒食》诗之二：“五陵年少粗于事，栲栳量金买断春。”